才不是相看两厌、迫于无奈。
而是单相思、一厢情愿、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一个半月的期限,兄长想抱得美人归,还真是颇具难度。
她本着看好戏的心态,含笑送两人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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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宫,赵晏一言不发地用过午膳,期间故技重施,把姜云琛的菜肴一个不落染指了一遍。
姜云琛听之任之,还先仅着她挑。
他本意是与赵晏示好,表明她对自己独一无二,他甘愿为她破例,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没有半分不适,反而觉得和她用同一份的食物,有种难以言说的亲近。
尽管他明白她只是为了与他对着干,如果他表现出愿意,就像想要与她同塌而眠那样,她绝对不会再碰他的东西一分一毫。
于是他没有表露,既无喜欢也无厌恶,将细微的愉悦潜藏心底。
午后,赵晏决定看会儿书,姜云琛须得处理公文,本想凑过来与她相对而坐,被她毫不客气地轰了出去。
赵晏关起门,让锦书沏了一壶茶,心满意足地在桌边落座,谁知还没翻过两页,锦书就回来通报,陆公公求见。
她以为传医官给姜云琛诊治脑疾的事有了着落,便让人进来。
陆平抱着一大堆文书走入:“娘娘,太子殿下稍后就到。”
赵晏:“……”
他是强盗吗?
她深呼吸,打算先礼后兵,若这主仆二人都不听劝,她就直接把东西全扔出去。
反正关起门来,只有陆平和锦书等人,她也不想再对着他们演戏,否则姜云琛时刻带着陆平在身边,她岂不是除了晚上睡觉,其余时候都得对他笑脸相迎?
锦书绝不会在外面乱说,至于姜云琛的人,让他自己想办法。
陆平飞快拿出一张字条:“娘娘,殿下请您过目。”
赵晏接过,打开一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赵晏:“……”
她嘎嘣掰了一下指节。
姜云琛这混账,讽刺谁呢?
她大步流星走向窗边,将字条揉成一团,狠狠地丢了出去。
姜云琛估摸着陆平已经把东西送到,打算偷偷靠近窗户听一听动静。
忽然,窗子打开,他怔了怔,正疑惑大冬天的赵晏也不嫌冷,就被一样东西砸在了脑门上。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
这纸张……好像有点眼熟……
随即,承恩殿大门敞开,稀里哗啦扔出一堆东西。
正是他让陆平搬去的公文。
第33章 猝不及防地被他从背后抱……
突如其来的变故, 让锦书和陆平一同呆在原地。
随即,两人齐刷刷跪下:“娘娘息怒!”
赵晏却没有生气。
虽说看到字条的瞬间,她有些羞愤交加, 但转念又觉得, 姜云琛的人品还不至于恶劣到这种程度、故意借此辱她取乐。
他对她做过最过分的事,便是三年前那次, 除此之外, 他唯一说过的重话,还得算初见之时两人大打出手,他威胁要治她的罪。
她扔他东西,只是不想让步,以免他觉得她软弱可欺。
提到和离, 他在皇后面前欲言又止, 似乎与她意见相左,但无论他是顾及面子还是别的原因, 她没兴趣了解, 也不可能答应,与他对外逢场作戏、回宫相安无事,已经是她最大的妥协。
今日放他进来, 他定会得寸进尺, 下次指不定就要爬她的床。
她想到昨晚为了赶他出去,假装睡相不好、把胳膊和腿搭在他身上的情形, 面颊一热,连忙驱散画面。这种事,她打死都不要再做第二次了。
姜云琛把字条攥在手心,目光掠过满地狼藉,望向赵晏。
赵晏寸土不让, 落落大方地与他对视,用眼神示意他识相些,哪来的回哪去。
最终,姜云琛开口打破安静:“我有话要单独与太子妃讲,你们退下吧。”
赵晏为免多事,午膳结束、驱逐姜云琛离开之前,就把宫人们都屏退到了外院,如今殿内只有锦书与陆平,但两人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多嘴。
锦书有些犹豫,陆平对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去收拾散落的纸张。
殿门关闭,赵晏面无表情地看着姜云琛。
很好,他终于按捺不住,要与她一决胜负了。
唇枪舌战她不是对手,但若打架,她才不怕他。
她穿着裙子,行动不大方便,可他那身宽袍大袖又好到哪去?
而且她满头发簪,任何一个抽出来都能当武器。
相比之下,他完全是赤手空拳。
她不动声色地掰了掰手腕。
“慢着!”姜云琛预感大事不妙,生怕她一言不合直接冲上来,急忙抢先道,“我不是要跟你打架,赵晏,我当真有话对你说。”
“如果说完之后你能出去,并且保证永远不再打扰我,”赵晏好整以暇,“那我洗耳恭听。”
姜云琛一口回绝:“我不答应。”
他硬着头皮迎上赵晏有些危险目光:“我喜欢你,我没有撒谎,也……也没有脑疾。”
赵晏神色平静:“所以呢?”
“三年前,我说那句话、扔你的字条,是因为……因为我未曾想到你会对我心存好感。我觉得你我只是对手,不可能走到一起,而且当时我表兄与堂弟在旁边看着,所以我就……”姜云琛压下起伏不定的心绪,“后来我有去凉州找你,但你在病中,令尊及令堂不让我见你。”
赵晏稍作沉默,不以为意道:“没关系,殿下不必与我解释这些,往事已矣,以后遇到喜欢你、而你其实也不讨厌她的人,切莫再让人家伤心了。”
她语调轻缓,甚至堪称和颜悦色,姜云琛却只觉全身血液在顷刻间封冻,化作冰锥刺入胸口。
他宁愿她冷嘲热讽一通,或者干脆打一架也好。
而非现在这般,直截了当地斩断前尘旧念,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不会有别人了。”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若不是你,我宁肯终身不娶。”
“殿下在威胁我吗?”赵晏不动声色,“但你做什么决定,又与我何干?你若能说服陛下和娘娘,堵住朝中悠悠之口,即便出家为僧,也是你的自由。”
姜云琛垂下眼帘,许久,轻轻道:“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你,要如何你才肯原谅我?”
赵晏生平头一次听他这样低声下气,短暂地惊讶了一瞬,摇摇头:“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我只后悔写那张字条。”
她凝望承载了自己少时幻想、如今却面无血色的容颜:“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不需要我的时候就把我推开,现在你认为无人比我更适合做太子妃,想让我留下来,我就该感恩戴德,接受你的示好吗?”
姜云琛百口莫辩。
赵晏别开目光:“如果三年前你说这些,兴许我还会心动,但……算了,言尽于此吧。”
说罢,她转身不再看他。
她听出他话音中的诚恳,却忘不掉当年那一刻的心情。
他把面子看得比天大,认为素来针锋相对的两个人谁先表露好感便是认输,她又何尝不是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才鼓起勇气,决定迈出第一步?
他碍于旁人在场,可以装作没有发现那张字条,之后再偷偷找她说明,就算他不予回应,她也会明白他对她无意,绝不纠缠。
但他做了什么?
大张旗鼓地读出来,在她掺杂着羞怯、紧张与期待的情绪中,毫不客气地泼下一盆冷水。
她对他已不再有执念,可彼时的尴尬、气愤与失望却仍历历在目。
谁还没点自尊与骄傲呢?
“你走吧。”她下了逐客令,“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漫长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她觉察到什么,正欲反击,却为时已晚。
她猝不及防地被他从背后抱住。
赵晏懊悔于自己的失神大意,毫不留情地屈肘撞向他肋下。
姜云琛硬生生接下这一击,抽了口气,忍住险些溢出的闷哼。
他环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身,平复呼吸缓过神来,固执道:“我不走。赵晏,我当你是我喜欢的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今日除非你把我打晕扔到外面,不然我绝不会迈出这道门。”
“不要脸!”赵晏只觉此人已经厚颜无耻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你以为我不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