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有些认生地瞅着东方夫人，行了个礼，声音又小又涩地叫道：“拜见岳母大人！”
东方夫人上下打量他一番，极为亲热地扯他在自己身边坐了，悲喜交加地抓着他的手说：“可怜的孩子！”
这时，唐苏苏看到幼学走到云寒椅子背后，跟其他侍女一样，侍立在侧。
于是她也走过去，站在椅子背后。
“听说姐夫去寻天医门神医了？”东方夫人问：“可找到了？”
云清点头：“倒是幸运，姒异丫头的三姨父正好有关系，找来了天医门的门主给寒儿看了。”
大家都扭头看向姒异（唐苏苏）。
唐苏苏咧嘴笑了笑。
“这丫头长得好！她姓姒？”东方夫人微笑问：“莫非是相山姒家的？”
萧素素回答：“是啊！她是相山姒家的次女，早些时候跟着云杳，寒儿出来后，姨母就让她来照顾寒儿。”
东方夫人用看自家女儿情敌的眼神扫了她一眼，淡淡问：“你姨父跟天医门什么关系？”
唐苏苏说：“我姨父的女婿的外祖母的表侄子，正好是天医门的一个学徒。他们见到昆仑的拜帖，门主便亲自来了。”
“你的嗓子怎么了？”萧素素插问。
“哦，外面下雪，奴婢贪玩，一时着了凉，引发了旧疾，过几日就好了。”唐苏苏回答。
“呵！什么姨父的女婿的表侄子！”东方夫人笑：“喉咙虽哑了，口齿还挺伶俐，我学都学不来！”
萧素素笑而不语。
“那天医门的神医怎么说？”东方夫人又问云清。
“哎！谁都可以瞒着，唯独不能瞒着你们……”云清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那天医门的门主说，寒儿伤到的地方已经坏死……也就是说，寒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修为倒是无损，但智力，只四五岁孩童一般，好不了了！”
东方夫人眉头紧皱，一脸难过之色。
萧素素貌似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说：“阿璧，你我本是表姐妹，又是一起长大的情份。有些话，咱们就敞开来说！
对于我们做父母的来说，他能过了二十五这个坎，我们已经无比知足了！但是对阿灵来说，她还如此年轻，天赋超群，容貌出众，我们寒儿如今这样……着实——哎呀！”
萧素素说着，突然惊呼一声。
大家都惊呼了一声。
原来，竟是坐在东方夫人膝盖上的那个小男孩，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东摸摸西看看，不知怎地就跟同样听不懂的云寒对上了眼。
他先是拽拽云寒的衣服，又拽拽云寒的长发，后来不知怎么地，一把将云寒本来就有些大的帽子给扯了下来。
他那一头纠结的伤疤顿时展露在众人面前。
看到众人的惊呼与表情，云寒捂着头，起身就要跑。
“没事没事！”萧素素急忙过来安慰他：“没事啊！都没有外人。来，娘给你戴好。”
她拿过帽子来，重新给他戴好，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了。
幼学和唐苏苏从后面绕过去，依然站在云寒身后。
他虽然只当自己五岁，却是个爱美的五岁，下意识地又伸手去扯帽子，牢牢地抓着，生怕再掉了。
他每扯一下，唐苏苏就感觉在扯自己的心一般，生痛生痛的。
安抚好了云小寒，萧素素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你也看到了，他的头顶也就这样了，长不出头发来了！实在是不怎么好看……如果你们要退婚，我们非常理解！绝不会有丝毫芥蒂——”
“你快别说了吧！”东方夫人抬高声音，有些怒气：“你若是看上了别家姑娘给你做儿媳，直接说！拐弯抹角地说这些，你这是在骂我吗？”
萧素素眼眶一红，感动地倾过身去，抓住东方夫人的手：“表姐，是我不好！可是我觉得，我家寒儿已经配不上你的凤凰了！我也是做娘的，我理解的。”
“好了！快别说这些了！”东方夫人说：“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和灵儿她爹，都认定这个女婿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不会悔婚！”
萧素素一脸感动，说：“好在，寒儿容貌和神智出了问题，身体其他地方半点问题都没有。他是天子之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生下孩子来，或可延续天命。”
娘的！这是要谈婚论嫁了！
唐苏苏捏着拳头，心想她得把云小寒偷走藏起来才好……
果然，东方夫人点点头说：“好！那不如这就商议婚期，择吉日过了礼——”
“娘！姨母！”就在唐苏苏心急火燎之时，那季河灵开口了：“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云公子。”
突然的，满场寂静。
人人都瞪大眼睛看向季河灵。
幼学满眼愤怒。
只唐苏苏，大眼一亮，此刻怎么看季河灵怎么顺眼。
“灵儿！你在说什么！”东方夫人貌似也很诧异，出声叫道。
第805章 她……她……
“母亲，姨母姨父，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季河灵站起来，冲他们行礼：“河灵深感愧疚。”
“季河灵！”东方夫人挥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给我跪下！”
季河灵跪下，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但神情极为坚决。
“我与素素，乃是一起长大的表姐妹，我们俪水寨与昆仑，世代交好！”东方夫人怒道：“你这是要断了我们的姐妹情份，也断了俪水与昆仑的情份啊！”
季河灵说：“此事乃我一人的主意！与母亲，与俪水寨都无任何关系，望姨父姨母明白。”
萧素素沉默片刻，说：“寒儿头皮毁坏，但他的脸已经修复好了，比以前更加好看些，你看看？”
“不用。”季河灵断然拒绝：“其实，我并非因为他容貌与智力受损方才有此想法。而是在之前就本打算退婚，但是想到家里定然反对，便想等过了仙君二十五岁生辰再说……”
萧素素问：“在寒儿出事之前，你就想退婚？为什么呢？总有个缘故吧？”
季河灵沉默片刻，说：“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一个……惊才绝艳，世无其二的男子。”
这种理由，等于断了所有后路，东方夫人气得差点厥过去，一字一句地问：“你说的是谁！你编造的吧！”
“并非编造！是真的！”季河灵说：“母亲，您知道我的脾气，一旦认定，不会改变！您若生气，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收回您给予我的生命！我绝无怨言。”
“你——你——行！我今天就了结了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东方夫人拔剑就要刺向季河灵。
季河灵一动不动，也不反抗。
萧素素急忙要去拦住东方夫人。
然而这时唐苏苏注意到，那个一直不曾说话的冰雪玉团的小女孩却给萧素素使了个眼色。
萧素素便坐了回去，还是很焦急的神色，却没去拦了。
没人拦，那季河灵也不反抗，那东方夫人的剑挨到她女儿的胸口，却也没能刺下去。
只见她一脸不忍之色，扔了剑就跺脚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季河灵对着云清夫妇深深躬身，说：“对不起！”
然后，大步走出，那只五彩凤凰一声悠长的鸣叫，载着她飞走了。
东方夫人看起来着实不想退婚，但是貌似也拿女儿无可奈何，一脸愧疚地哭着。
萧素素过去劝她，说：“好了表姐，真的没关系的！我说过，都是做父母的，我能理解的！咱们两家也不会因为这个而伤了和气！”
“素素……我真的没脸见你了！”东方夫人摇头说：“我要回去好生问一问，她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我先走了！”
她扯着那小孩子，快步追着季河灵走了。
萧素素也跟着追出去，再三说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们真的理解，你别回去为难孩子……
等她送完客，失魂落魄地回来，那个使眼色的女孩子就冷笑：“真是做的一出好戏！”
萧素素不解地问：“浅浅，你说什么？”
“我说这季河灵母女两人，跑到这里来做的一出好戏！”云浅说。
“做戏？何以见得？”萧素素问。
“俪水寨有个灵太岁，每百年会吐一颗珠子出来，传闻乃极为罕见的灵药，有令腐肉再生之效！这珠子，如今给我哥用，那是再合适不过！但是你们看她带来的礼是什么？百年人参？冬虫夏草？”云浅说：“若她真的想让我哥做她女婿，自然是舍得此珠的！毕竟，万一治好了，登顶有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