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胜江疼得呲牙咧嘴,慌忙道:“黄董,您消消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低调,低调。”
丁请给周序的婚假有二十五天,他想利用这个时间尽量把家装修好。
申巍送来了一车建材,电线、开关、PⅤC管、瓷砖,全是知名品牌。
他也不管周序乐意不乐意,高兴不高兴,指挥工人把材料卸在楼下,抱了抱拳,道:“东西送到,爱要不要,不要拉倒,影响不好。”
看着货车一溜烟跑了,周序哭笑不得,只好给史晓明打电话,史晓明不接,戴瑶抱着汐汐在旁道:“你什么时候订的货,这么快送来了,不过,瓷砖当时看中的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周序道:“钱都在你那,我拿什么订货呀。这都是大财主史晓明送的,估计也是从工地直接拉过来的,得,可以开工了。”
“啊,那可不行,以公济私,万一被他领导发现了,不是把他害了么,本来住这么久的总统套房,人情债大得已经让我们喘不过气了。”
“以公济私倒不存在,他就是工地老大,也没人敢害他,就是这人情债你说得对,越来越沉了。”
这时,申巍打来电话:“明天我会送两个水电工,两个泥瓦匠来,先做水电,同时砸墙掏洞,我告诉你,这四位师傅,手艺一流,水电的活最重要,当然,这个你比我懂,前几年你在樟城搞过装修没有,对了,樟城是盖厂房哦,没有装修的,听说樟城有很多樟树是吧。”
周序受不了他的啰嗦,对着电话吼道:“你要是心疼我,就赶紧滚回来帮忙,这么大堆东西,我一个人怎么弄上去,我住的是五楼,没电梯的。”
申巍不紧不慢道:“除了瓷砖重一点,其他的还好啦,你慢慢搬吧,小心别闪了腰,晚上交不了公粮。史总还让我送一车水泥和黄沙过来,我说那玩意不值什么钱,小区门口就有,可以送上门的,你要是精神还充沛,我明儿给你拉一车来。这个装修啊,我可没赶着好时光,那时史总被疯婆子骗了,正一头的包,我连一颗钉子也没捞着。我装得风格大气、典雅,你要不懂的话……”
再说下去,天就要黑了,周序只好撒谎:“不说了,不说了,物业来了,催我赶紧搬东西。”
二十卷电线,十八箱贴墙用的瓷片,七十根电管,全是周序一人扛回家的。
晚上回到酒店,周序累得连泡面也不想吃,大字型往床上一倒,就想睡觉。
“迟早是要洗的,不如现在就去洗个澡,床单被罩虽然酒店每天换,但你也得注意个人的清洁卫生,否则,我是不允许你上床的。”戴瑶使劲去拉周序。
周序不为所动,道:“既然是迟早,我明早洗是一样的,我真得很累,手都抬不起来,你是女同志,女同志得有同情心。”
“有回来的力气,就没有搓个澡的劲吗,说白了,你就是懒,平日里,哪回不是三催四请的,你才会去洗。”
周序眼皮一直在打架,他不理戴瑶,干脆把枕头蒙住头,以期隔绝戴瑶的声音。
“你想把自己闷死臭死吗,好,我帮你。”
说完,戴瑶拿起叠得四方的被子,整个压在周序的脑袋上,然后气乎乎的抱着汐汐去了次卧,把门狠狠关上了。
“老天爷,蜜月还没结束呢,就翻脸了。女人啊,为什么都喜欢无理取闹呢,我好像看到了我即将悲惨的一生。”
周序把被子掀到一边,努力想起来,但腰酸背痛的感觉,令他放弃了努力,随即就睡着了。
半夜时分,周序被尿憋醒,他揉着眼晴刚坐起来,却发现床边立着一人,在昏暗的小夜灯下,长发垂胸,穿着长袍,唇红面白眼圈黑,活脱脱的女鬼降临。
周序大叫一声,立时完全清醒,一旦清醒,理智就回来了,理智告诉他,这个世上没有女鬼,你面前的只能是戴瑶。
理智还告诉他,这是个与戴瑶讲和的好机会。
于是,周序没有马上揭穿戴瑶,并假装吓成了白痴,翻了个白眼,“嗷”了声,便躺倒在地毯上,面朝上,手夸张的抖着,口水直流。
“女鬼”扑了上来,骑在周序身上,用手掐住他脖子,阴森森的道:“我要吃你肉,喝你的血。”
随后,“女鬼”在周序的脸上乱咬起来,周序配合着,配合着,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咬吧,咬吧,咬的每一口都是我还活着的证据,不管了,床单裹凝脂,谁能不偷香。”
说完,周序解开戴瑶系在胸前的结,钻进了床单里,抱着戴瑶在地上打起了滚,现在,轮到戴瑶“惨叫”连连,开始苦苦告饶……
第二天,一晚上没睡的戴瑶实在不愿起来,周序只好自己去新房。中午,两个电工和两个泥瓦匠自己坐车来了,周序领他们去餐馆吃饭,菜刚上齐,有个陌生电话打进来。
“是周序周工么。”
女的,可能是信号的原因,听筒拌着杂音,但这声音似曾听过,周序心中一动。
“我是周序,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孙依莲,我来三江了,昨天来的,你的手机号是高工高尧告诉我的。”
没错,是孙依莲的声音,她怎么来三江了,周序庆幸戴瑶没跟着来,这让他有时间去见孙依莲。
孙依莲住在火车站边上的小旅馆里,四人间,只要三十块钱一晚上,但条件就太差了。
听说孙依莲没吃中午,周序带她去了附近的麦当劳,点了一份鸡腿堡套餐。
看来孙依莲是饿坏了,她大口大口嚼着汉堡和薯条,只不过对可乐一点也不感兴趣,周序又去给她买了杯橙汁,自己拿着可乐喝。
“你为什么不吃呢,周工。”周序估计孙依莲是坐硬座来的,她的脸上,浮现出长时间固定在狭小空间里才会有的菜色。
“我吃过了,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吃,然后就赶过来了。”
“哦,那我就不管你,自己吃了哈,待会我来付钱。”
“小孙,慢慢吃,不够再买,钱我已付了,这儿是先付钱,后上菜。”
“那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没事,你是客,我是主,主人请客人是应该的,只是现在快三点钟了,厨师应该歇着了,正经炒菜的地方很难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店子又不卫生。这儿倒是挺干净的,就怕你吃不惯洋人的玩意。”
“周工,这个叫汉堡,樟城去年才开了一家,我老公带我去吃过呢,他付的钱,所以不知道是要先付帐的。”
提到老公,孙依莲情绪明显低落下去,她低下头,不再讲话,只顾把剩下半个汉堡往口里塞。
绯闻
孙依莲的异样,没有逃过周序的眼睛,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孙依莲被侮辱的事,被他老公胡云开知道了,然后胡云开把她扫地出门,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事。
“小孙,你打算怎么办,胡云开晓得你来三江么?”周序试探的问道。
“他永远也不会晓得了。”孙依莲把最后一块汉堡狠狠咽了下去,泪花在眼里打着转。
周序更加确定,孙依莲和胡云开之间一定出了大问题,十有八九还是那个事引起的。
“小孙,也许他只是一时想不开,过一阵子,他冷静下来,你们再沟通沟通,会好起来的,毕竟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
“他死了,那件事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孙依莲说完,便趴在了桌子上。
太突然了,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有那么几分钟,周序慌乱而不知所措,他看着肩膀一耸一耸,正默默抽泣的孙依莲,心内五味杂陈,不知从何劝起。
孙依莲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从一个没有防护的洞口摔了下去,十三楼,人摔得变了形,当时就断了气,他的老板,你们喊的吴胖子,赔了十五万。”
一条人命,十五万,十五万是笔巨款,搂在怀里沉甸甸,普通人拥有十五万,可以实现很多愿望,比如买房子,买好车,也可以环球旅行,甚至可以买个媳妇回来。
但孙依莲的十五万,却和她老公的生命划上了等于号,这笔巨款,也买走了她所有的幸福和希望,一如时福生用三万五让她在沉默中放弃尊严。
“三宝四口五临边,在工地上,预留洞口、电梯井口、通道口、楼梯洞口,都是重点注意的地方,需要设置防护措施,难道吴胖子没有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