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克慌乱的样子,让审清平觉得很舒服,他就喜欢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渴望当上项目经理,并为此不择手段、忍受屈辱。
审清平换了种亲切的语气:“不过呢,办法还是有的。”
“什么办法,哥,我的亲哥,你快说啊。”苏克像是溺水将死的人,已然乱了方寸,突然伸出根树枝,他肯定要死死抓住。
“有这么个关系,你表嫂妹妹的小叔子恰好在派出所管户籍,运作一下,把她调过来应该不难。”
苏克理了半天,没理出这层关系,但依然大喜道:“你要真帮我这忙,师傅,你就不再是我师傅,是,是我苏克的再生父母。”
审清平骂道:“呸,瞎说什么,辈份乱了啊。谁让我是你哥,又是你师傅,这个忙,你不说,我也是要帮的,不过。”
“好,你说,只要能把顾榕户口转过去,上刀山,下火海,我苏克也认了。”已经被爱情冲昏头脑,又被审清平挑弄的苏克,此时,审清平就是让他拿刀去砍时福生,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杀过去
审清平笑了,这个笑才是他发自内心的笑:“哪里用得着上刀山,下火海,来来,凑近点,别听岔了,你呢,只需要简单为我做个小事情,非常非常小的事,也是你顺手的事。”
又过了七天,时桂花回来了,刚见时福生的面,便嚎啕大哭起来:“我回去晚了咧,他早一天到的屋,拿了存折和衣物,又跑了咧,也没和他爹妈说要去哪,我县里乡里到处找,后来他寄回一封信,说是对不起俺,要俺别等他,再找人嫁了咧。哥啊,你说,他这是去哪了,为啥不要俺了。”
时福生总算松了口气,看来,卢胜江这混蛋还是做贼心虚,跑路去了,估计樟城他是不敢来的,保不准他去哪最偏僻的地方打工去了,给人养猪、放羊、打鱼,都有可能,至于以后回不回来,也不好说,不过,这三两年,他应该是杳无音信的。
现在最令时福生头疼的,是他妹妹时桂花,她现在缠着时福生,说老公是在工地弄丢的,时福生就该管她到底。
自己的亲妹妹不管,好像也说不过去,不过,她什么也不懂,在家也只会下个面条,于是,时福生让她给牛夫人打下手,和以前一样,只淘米、洗菜、洗碗,一个月给四百块,反正她只有个女儿,也说好了婆家,用不了什么钱。
那天处理卢胜江丑事的时候,周序因为太激动,脑袋一热,说了些过火的话,也为孙依莲争了利益,所以,周序认为,时福生现在肯定是恨他入骨,他做好了随时滚蛋的准备。
周序不怕滚蛋,相反,他还很乐意离开这个地方,这个令他伤心、愤怒之地。
马艳春回来这几天,周序寻找一切机会和马艳春腻在一起,有几次甚至大白天在马艳春的宿舍里做那事,他疯狂的程度,令马艳春又爱又怕,她问周序,是不是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周序回答说,不是世界末日,是我的末日要来了。
可是,很多天过去了,时福生并没有让周序走的意思,周序的理解是,时福生怕他,因为他抓着时福生的小辫了,这小辫就是时福生给孙依莲的封口费,只要配白煤工程一完,孙依莲一走,时福生再无后顾之忧,才会下手对付自己。
周序心想,反正这工程已经进入了尾声,也不急这几天,他开始为回去做准备,夏天买的一百多块的麻将凉席,他送给了孙依莲,那辆二手自行车,他去修了修,赠给了小卖部的老板,以感谢他提供了近两年的啤酒和麻饼。还有个组装衣柜,他打算走之前再送给孙依莲。
一个周日,周序对马艳春说:“我想给老妈买个金戒指,她一辈子没有穿金戴银过,我不懂这个,你能不能陪我上街挑一枚。”
逛街,永远是女人的最爱,尤其是和自己心爱的人,马艳春欣然而往。
在樟城最大的金店,马艳春选了好久好久,其实很多款式都不错,但她就是享受挑来挑去,服务员跑前跑后献殷勤的过程。
终于,她选中了一枚莲花戒指,戴在手上,对着光照来去,说这个挺好,有寓意,也不挑年纪,多大的人戴着都好看。
周序说,姐,你别摘了,这个送给你,我再选一枚净面的,我母亲喜欢净面的。
马艳春的心,被温柔的轻轻的挠了一下,然后便剧烈的跳动起来,她脸色绯红,眼中闪出宝石般的光芒,活脱脱宛如怀春的少女。
“我不能要,我怎么能要。”马艳春慌乱中想摘下戒指,却被周序按住了肩膀,周序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和力量,突然就把马艳春紧紧抱住了,然后不由分说的,就在马艳春光洁的额头上吻了起来。
这一吻,把马艳春整个身子吻得更软了,她无力的靠在柜台上,细声道:“松开姐,别让项目部的人看见。”
出了金店,马艳春抚摸着刚买的莲花形金戒,激动道:“周序,姐要谢谢你,你让姐感到,没在世上白活一场。”
以后的岁月里,年轻帅气小伙亲吻中年美艳少妇的故事,一直是这个金店最津津乐道的故事
平静下来后,马艳春以她女人特有的第六感,觉察到了周序想要做什么,她问周序:“你,要走了么。”
周序点头道:“嗯,除了你,我在这儿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了。我不知道我人生的第一课会是这样的,如果知道,我令愿永远也不要毕业,永远呆在象牙塔里。”
马艳春凄然道:“那么,我们以后还会在三江遇见么。”
周序仰头看天,喃喃道:“只有天知道,天知道。”
事故
周序正想着如何打报告调回三江时,第二条辊道出事了。
项目部施工的辊道工程并不复杂,说通俗点,就是挖一条笔直的沟,沟里面扎好钢筋笼子,笼子上再装好预埋铁件和螺栓,然后混凝土整体一浇筑,就大功告成了,唯一有技术含量的地方就是安装设备螺栓。
当钢筋笼子绑扎好,所有的铁件和螺栓安装完毕,准备浇筑混凝土时,基建处的尹光宗领设备处的人来验收了,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条辊道搞偏了,离设计的炉口位置偏左了半米。高炉基础的设计还在修改,但是炉口的基准位置,设备处的人还是清楚的。
余德顺惨白着脸,和苏克一起复核了三遍,得出的结论是,确确实实的偏差了半米。不等在场的人说什么,余德顺猛的喷出口鲜血来,昏倒在地。
余德顺被刘启明、高尧送去了医院,尹光宗大发雷霆,将时福生骂得差点也要吐血,临走,尹光宗撂下话,这个问题三天内得不到解决,就要通知你们三江建工的老总来开□□会。
周序和牛大寨赶到医院时,余德顺刚刚醒来,医生说余德顺是急火攻心,加上这些天他本来就在发烧,已有中度的肺炎,所以才会吐血,必须要静养一段时间,不能再受刺激了。
余德顺流着泪,懊恼不已:“是我大意了,从一里外引来的轴线,以为简单,就没有亲自闭合复核,让小苏带个民工去弄的,没想到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牛大寨道:“再好的猎手,也有被大雁啄了眼的时候,要怪,也怪那个小矮子,他肯定偷懒没有去闭合,我还不信了,哪有差半米还能闭合的。”
此时的余德顺,挂着吊瓶的手无力垂落床边,消瘦的脸庞没有一点血色,就在几个钟头之间,他似乎苍老了十多岁,周序和余德顺同宿舍近两年,平时虽然话不多,但他深喜余德顺的为人,在周序的眼里,余德顺是个厚道、敬业、平和的人,他为余德顺感到难过,但此时也只能挑些如白开水般安慰的话:“余师傅,还是别想那么多了,事情出了,我们就解决事情,千万别把身体搞垮了。”
牛大寨嚷道:“身子是老婆孩子的,去他妈的工地,那是老时他们的,咱就踏踏实实呆在医院里养病,你嫂子每天会搞好吃的送来,保证你爱吃。”
余德顺声音很微弱:“谢谢大家,给大家添麻烦了。”
牛大寨坚持留下来陪护,让周序回去,并让周序想个办法,如能解决辊道偏差的问题,就能去了余德顺的心病,他会好的快点。
周序转到了辊道工地上,现场已经没有了人,项目部应该在开会讨论这个事情,他和牛大寨不管辊道工程,所以可以不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