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的时候,戴瑶说可以了,得回。苏克要请大家吃宵夜,戴瑶开始说不去,但架不住顾榕的死缠烂打,只好同意了。
河边寻了家饭馆,看着还算干净,苏克问顾榕想吃什么,顾榕大大咧咧说,想吃肉,苏克说,随便点。
顾榕倒不客气,拿过菜单,一气点了五个菜,酸笋炒牛肉、生蚝炒蛋、沙姜鸡、清炒杏鲍茹,戴瑶在旁提醒她:“点多了,点多了,吃不完的。”
顾榕道:“在单身宿舍,吃面吃得脸都绿了,好不容易有人请客,不大补一下啊,谁知道下回吃肉是在何年何月。”
苏克笑呵呵道:“只要你想吃,今夜明夜后夜,夜夜都行。”
顾榕想喝冰啤酒,苏克要了四瓶,戴瑶说她从不喝啤酒,就喝茶吧。
苏克劝道:“那不行,总不能我们三个人喝,你一人看着,多没劲,顾榕,说实话,戴瑶她从没喝过啤酒么,我不信。”
苏克有些得意忘形了,周序忙打圆场:“啤酒那味,有的人确实是喝不惯的,不是有人说那是马尿么。”
顾榕道:“我和戴瑶住一起两年了,的确没见她喝过啤的,但红酒见她喝过几次。”
戴瑶看上去有些生气了,道:“好,既然你们那么想喝,那就喝红酒吧。”
苏克转头喊道:“老板,取瓶红酒来。”
老板走过来,道:“咱店不卖红的,只有白的和啤的,如果真想喝红的,我从对面商店里拿,他那店供应很多家舞厅,货真价实。你们想要什么价位的,两百,三百,上千的都有。”
苏克听了没吭声,顾榕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就这环境,没烛光没钢琴的,喝啥红酒呢,就啤的吧,老板,你快把菜炒出来,我可饿坏了。”
周序道:“你们先聊着,我上个洗手间。”
没多久,周序回来了,手里拿着瓶红酒和开瓶器。
苏克脸上有些不自然,道:“上个茅厕,还能捡瓶酒,真划算。”
周序憨笑道:“我去对面拿的,还送了开瓶器,是划算。”
顾榕抢过酒瓶,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才道:“全是外国字,不像是英文,看不懂啊,周序,是不是很贵呀。”
周序道:“说是法国来的,我也不懂,也不是太贵,两百多块吧。”
顾榕哇一声,道:“还不贵,顶我半个月工资呢。”
苏克道:“我还是觉得啤酒好喝,你们呢,谁愿和我同甘共苦。”
顾榕想了想,道:“总不能让你一人喝马尿,我舍命陪君子好了。”
周序觉得,戴瑶看他的目光,好像若有所思,不再是那么空洞了。
戴瑶举着玻璃杯,看了会里面的红酒,与众人碰杯后,一气饮完,然后,她脸上也泛起了和红酒一样的晕色,周序看得如痴如醉。
顾榕小小的身材里,暴发了无穷的能量,五盘菜,有一半进了她的肚子,虽然说,相比东北而言,越往南,装菜的盘子越小越浅,但一个女孩子,能容下如此份量的菜,却也是极为罕见。
苏克愉快的买了单,一百三十七块。苏克和顾榕各喝了两瓶啤酒,而周序和戴瑶,则把那瓶红酒干得一滴不剩。
周序有点担心,说拦个的士送你们回去。戴瑶说不用,难得开心,大家就沿河走回去吧,吹吹晚风,散散酒气。
头顶星空灿烂,脚下河水轻淌,迎面还有微风拂面,沿着小径前行,四周全是绿树环绕,好不惬意。
开心,这两个字从戴瑶口中说出来,周序长舒了口气,周幽王烽火戏诸候,只为搏褒娰一笑,凡人没那么大能耐,但是,如果一瓶红酒能让戴瑶稍展眉头,这就比什么都值,当然,他不会说出那个秘密,这瓶红酒价值六百块,花光了他兜里所有的钱。
然而,这个秘密还是被戴瑶说破了,在幼儿园单身宿舍区门口,戴瑶悄悄在他耳边说道:“那酒我喝过,我二哥买过几回了,他是最喜欢喝红酒的人,我想,那酒应该是六百多块钱吧。”
周序一怔,戴瑶挥挥手道:“晚安,谢谢你,周序。”
回去的路上,苏克喜不自禁,用那破锣般的大嗓,一遍又一遍唱着“甜蜜蜜”,好好的情歌,让他唱成了摇滚,周序听得直摇头,心想,九泉之下的邓丽君若是听见,会不会跑过来显灵,生生的把苏克掐死。
快到住处,苏克终于收起了他的破锣嗓,他郑重的对周序道:“我也谢谢你,周序,那是俩个好女孩,我们一起努力,把她们带回三江。”
打架
周序每月的工资是一千块,拿到手后,他会给家里寄六百,自己只留四百,项目部管午餐和晚餐,早饭最多花两块钱,除了给家里打些长途,其他真就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了,所以,这十个月来,周序省着省着倒也攒下了一千五百块,但是,自从认识安安,去过几回舞厅后,他就只剩下六百多了,再然后,昨天一瓶红酒,便令他变得身无分文。
早饭可以不吃,反正离发工资也就七八天了,可要再约戴瑶,周序不能也不敢,总不至于把别人喊出来,光坐在河边数星星吧。再说了,戴瑶和顾榕,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就算戴瑶愿意,顾榕也不会干啊,顾榕,可是个地道的吃货。
在等待发工资的煎熬中渡过漫长的三天,苏克来找周序,周序正在平板上弹线,苏克递给周序一瓶可乐,还主动帮他把线弹好。
从七层平板下来,快走到工地门口时,苏克终于忍不住问道:“帅哥,怎么没有行动了,打铁要趁热,我看那个戴瑶对你很有好感。”
周序瞄了瞄,离此三十米,牛大寨正抱着肩,瞪着牛眼,恶狠狠的望向这边,周序后背有点发凉,但他也不能不理苏克啊。
“苏克,顾榕也对你眉目传情,可惜,我最近有点忙,你单约顾榕也行,我这里有她们的电话。”
“你这还是不把我当兄弟看,是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除非你说不喜欢戴瑶,你现在说,我马上把我舅妈妹妹的小表弟叫来,硕士毕业,三十未娶,配戴瑶正好。”
“远在天边,谈空气啊。”
“我打个电话,明天就到,这么好的女人,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苏克作势起身要走。
周序拉住他,道:“真服了你,实话实说,四个字,囊中羞涩。”
苏克嗨了一声,道:“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就是钱呗,好说,兄弟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小地主家里有点余粮,今晚,你是通讯大臣,我是财政大臣,你负责把俩公主约上,跟我走。”
周序来了劲,道:“我下班就去打电话,今天你请,下回我来请。”
苏克意味深长的看着周序,道:“那种红酒,我在小包里喝过,那时你还没有来樟城,是时书记点的,罗会计说一瓶一千三,包房里东西即使贵不少,那酒在外面也至少六七百。周序,你这一手可太惊艳了。别误会,我想表达的是,经过那一晚,我想通了,钱不能生钱,但钱能生妻,最不济也能买佳人一笑。”
苏克走了,大块头的牛大寨指尖夹根烟,一步三摇的晃过来,周序怎么看他都像是黑社会老大。
牛大寨严肃加痛心的望着周序,道:“你都和他们称兄道弟了,原来,你就是他们“四人帮”的最后一个,虽然你不是娘们,但这么没骨气,还不如个娘们。”
这话已经很难听了,如果在东北,把个爷们比成娘们,那是要惹出人命的节奏。
周序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道:“牛师傅,我这是一计,‘离间计’知道不,趁他们还没有开帮立派,先把其中最薄弱一环攻克了,让你所说的那个审春桥变成孤家寡人,这多好。”
这是周序急中生智的说辞,却还真把牛大寨的怒气给消了。
“行啊,你这毕业才一年,三十六计都整上了,有前途,要不,你给我使个‘美人计’呗。”
周序“嘘”了一声,假装侧身朝牛大寨后头看去,道:“董嫂子,你亲自上工地来了,牛师傅要我给他找个美女呢。”
牛大寨吓得一蹦,扭头看去,却啥也没有,知道被周序骗了,再想找周序算账时,周序跑得人影子也不见了。
这次去的还是“悠悠”舞厅,苏克照样买了一堆吃的喝的,把个顾榕乐的,朝苏克直抛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