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建造师(161)

“苏婶,我知道的,拥有母性光环的敏敏一直在进步。您真了不起,没有您,我都不晓得以后怎么办了,敏敏,天舒,我父亲,还有您,你们是我在这世上仅存的的亲人了,一定都要好好的。”说到父亲,史晓明又难过起来,父亲不肯随他来深州,他回乡下去了,他说母亲一个人在那里,他怕她孤单害怕。

李国球基本上每天都给周序打电话。

“周序,我养了十几口猪呢,过不了多久,你就有正宗土猪肉吃了。”

“周序,我们家的小麻鸡被几家酒店包了呢,你赶紧过来喝口汤吧,再不来,今年就喝不上了。”

“周序,我的版画题材从工厂转向农材了,想请你过来看看,提一点宝贵意见。”

“周序,已经谈好了,明年开春就包个鱼塘,你以后可有地方钓鱼了。”

……

周序明白,李国球坚持每天和他拉些繁琐的家常,其实是想把阳光撕成一缕一缕,然后从他紧闭的心房里寻找缝隙,再一点一点把阳光塞进去,好慢慢驱走他内心的雾蔼和寒冷,李国球是真诚的想让他重新温暖起来,鲜活起来,圆润起来。

这种情谊,不虚假,不做作,是从李国球心底流淌出来的,自然,纯净,无私,周序不忍,也不能拒绝这样的情谊,他告诉李国球,初一到初十要值班,正月十五之前,他一定会去喝韩萍炖得鸡汤。

除了李国球,电话打得最勤的就是顾榕了,但周序听得出,也感觉得到,戴瑶的死,带给顾榕的打击,丝毫不比他周序少,他甚至可以想见她眼中布满血丝,瘫软无力的坐在床上,强作欢颜反过来安慰他的样子。

可是,顾榕怀着孩子呢,她不能借酒浇愁,更不能肆意妄为的发泄情绪,长时间沉浸在悲伤里对她和胎儿是有害的,所以,从正月初一开始,他就不再接顾榕的电话了,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顾榕,戴瑶已经不在了,对她的挂念和留恋可以停止了,一切与她有关联的东西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胡峰今年又没有回老家,这次是因为安卉也怀孕了,她说很害怕去陌生的地方,胡峰便遂了她的意,就留在了三江的新房里迎新春。

胡峰对安卉说,过了年,你就辞职吧,只管安心在家里养胎,我把老娘接过来照顾你。

史晓明初五晚上回到了三江,他哪里也没有去,直接就过来找周序。

俩人在“大唐”最小的包间里喝酒。

“出门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闭月羞花的一个人,怎么回来就成了冰冷的黑盒子呢,晓明,我真的想不通啊,为什么是戴瑶,为什么偏偏就是她,她曾经遭受的苦难,还不够多么,老天爷啊,你这样对付一个善良的女人,你的良心何在。”周序一口菜也没动,只是一杯杯的往肚子里倒酒,找不到答案的男人,往往只能和酒较劲。

史晓明不知怎么安慰周序,他想起了申巍的那一段酒后“疯语”,感到像吞了一只苍蝇那样难受,他哆嗦着去撕开一包软中华的封边,却弄了好半天,也没有如愿。

“晓明,那个去火车站寻找戴瑶的夜晚,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就是个扫把星,一个不祥的人,尤其是对女人而言,你看,我的外婆、孙依莲、安卉、马艳春、余曼娣、林娅楠、戴瑶,还有工地上冲我笑了笑的湘妹子,所有和我沾了边的女人,哪个没有经历过磨难,非死即残,惨不忍睹。”

“不对,周序,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你难受至极,所以你想给自己凭空捏造出莫须有的罪行,这样,你就能堂而皇之的以罪人之身戴上枷锁游街示众,在所有人的唾弃和嘲讽中求得一时的解脱。”经过不懈的努力,史晓明终于把“软中华”撕开了个小口,然后他用右手食指在烟盒底部一弹,一根香烟立刻露出了小半截过滤嘴,他将烟盒递给周序,周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根烟抽了出来。

史晓明打着火机,周序笨拙的点上烟后,只吸了一口,便不再抽了,只是看着越来越长的烟灰发呆。

“要是杜十娘没碰上李甲,白素贞没有偶遇许仙,织女没有嫁给牛郎,说不定她们还活得更幸福,更自在些。”一根烟即将燃尽,周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史晓明听了一愣,随即道:“碰不上李甲,还会有王甲,丁甲,遇不见许仙,还会有许妖,许鬼,没有牛郎,还有猴哥,八戒,世上的事谁都说得清呢,你就当是她们是封神榜里的人物,下凡是应劫来的,应了劫数就可以重回天庭当差了。”

交易

在三江市,胡峰绝对排得进最本份男人的前三名,他不抽烟,不打牌,不烫头,不泡吧,不在大街上看美女,也不会躲家看岛国动作片,他准点上班,下班就回家,他能做一手好菜,也会给老婆洗内衣内裤,如果身材再高几公分,眼睛再大一点,眉毛再浓一些,他一定会在三江标准好男人的青史上留名。

“要不,别麻烦你妈来了,这些活你不是干得挺好的么。”

安卉抚摸着她那并不见凸起的肚子,居高临下看着正在洗袜子的胡峰,轻声笑着道。

“过完年就要忙起来了,一个人要赚三个人的饭钱,估计加班会越来越多,中午又回不来,总得找个人给你弄口热的吃吧。”

“没事,我煮碗泡面就行。”

“你可以,肚子里的宝宝不答应啊。”

“可是,我,还是有些害怕。”

“我老娘人挺好,你会喜欢她的。”

胡峰初八上班,婆婆初九一大早便来了。

婆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大很多,满脸的皱纹,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背也有点驼,身上穿着件黑色粗布大棉袄,灰色裤子皱巴巴的沾了些泥,也不知是用什么料子做的,而且肯定出自蹩脚的裁缝之手。

婆婆好奇的看着新房里的所有物件,一上午都拿着块抹布东抹抹西抺抺,直到安卉说自己饿了时才住手。

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着,该有多好啊,安卉每次回乡下的时侯总要和母亲争吵,不停的争吵,又不停的和好,母亲不赞同她随那个有钱人来三江,她没有听从,母亲骂了她,她便狠心的半年没有和母亲联系,而当她穿金戴银的回到樟城,准备趾高气扬的宣布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时,却发现母亲已经不在了,安卉只能在她的坟前带着懊悔痛哭流涕。

安卉决心做个好媳妇,把婆婆当成自己的亲妈一样对待,于是,吃过中饭,她便领着婆婆上街去了。

晚上七点,胡峰回到家后,吓了一跳,母亲不在屋里,安卉坐在沙发上哭泣,地上扔着簇新的羽绒服,簇新的裤子,还有毛巾,牙刷,塑料盆子。

“这是怎么了,像遭了贼似的。”胡峰皱着眉头道,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我好心好意的带你妈上街,给她买新衣服,新裤子,还给她买生活用品。”安卉抽抽答答的。

“挺好的呀,那表明你孝顺啊,老婆先不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胡峰很焦急,嘴上却不敢显露出来。

“开始买衣服的时候,她就不高兴,说是浪费钱,可你瞧你妈穿的,跟出土文物似的,这要让小区里的人看见了,还不得用唾沫淹死咱俩啊。好,衣服裤子总算勉强买了,我说换个新毛巾、新牙刷吧,她老人家又不乐意了,非说她带过来的还能用,胡峰你去卫生间看看,她那毛巾硬得跟个砖头似的,牙刷上面一共就剩十几根毛了,还能用吗。最后,我说妈给你买三个盆吧,一个洗脸,一个洗脚,一个洗屁股,她说家里有那么多盆子,干嘛还要买,我说各人用各人的,讲卫生啊,她的脸马上就拉下来,再也不和我说话,回到家就指责我,说我装什么千金大小姐,还说我嫌她脏,我刚解释了几句,她就骂起了大街,把东西一摔,就走了。我去拽她回来,她把我一推,害得我差点摔跤。”安卉一口气说完,捂着肚子放声大哭起来。

几个脸盆引起的婆媳大战令胡峰头大如斗,他没有料到,生活这么快就从罗曼蒂克变成了一地鸡毛。

按照中国的传统,孝字当头,他应该义正言辞的痛斥安卉一番,再赶回老家向母亲大人请罪,可是,做了几年的房产销售,交易的观念已经扎根到胡峰的骨子里,不由得他不把这场婚姻也比照交易来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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