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一只手抱着汐汐,另一只手抓着顾榕的胳膊,一边哄着撒娇的汐汐,一边朝顾榕撒娇:“好妹妹,我的好榕儿,你就帮姐这一回吧,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大不了,让我家汐汐,将来给你做儿媳妇。”
最后一句话把顾榕说美了:“那就说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行,明天我就再带汐汐一天,又不是外人,儿媳妇呀,周序,你说是不是。”
周序只有点头的份:“是是,亲家母说得对,亲家母辛苦了。”
吃饭的过程中,顾榕的婆婆三番五次打来电话,顾榕只好大喊:“妈,不说了,不说了,没电了,没电了。”
然后,顾榕果断关了机,把精力放在了眼前的一大盆豆花鱼中。
顾榕的婆婆不甘心,把告状电话打到儿子那里,苏克听了,不耐烦道:“榕榕和戴瑶是铁姐们,我和周序是铁哥们,铁得像阿童木似的,她在人家那待一晚,叙叙旧,有什么问题,又不是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别弄得草木皆兵,我很忙,就这样。”
此时的苏克,也在吃饭,在一家定点酒店吃鹿肉火锅。所谓定点酒店,是总包在工地附近找的,档次尚可,环境尚可,大师傅做菜手艺尚可的酒店,专门用来接待监理、甲方、设计院、质监站、安监站……等等所有惹不起的大爷。
甲方、设计院、质监站……这些单位不常来,一般是搞验收,或者是大检查的时候,才可能聚起来吃一顿,只有九环监理的人,才是这儿的常客。
当然,监理们只需空着肚子带张嘴来吃就好,不必掏一个子,帐由总包来付,为了方便,一月一结,偏远小城,又在郊区,鲍鱼熊掌猴脑什么的肯定吃不上,但鸡鸭鱼肉顿顿换着花样来,管够。
苏克身为九环监理派驻工地的总监代表,在总监到不了岗的情况下,成为九环监理实质意义上的钦差大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手上拥有着决定总包生死的尚方宝剑。
为了节约成本,三个多亿的引桥工程,九环只派了苏克和另一个叫赵海波的年轻小伙,苏克的工资是七千,赵海波是五千,其他四人则是在当地招聘的,三个退休老头,加一个刚毕业的大专生,老头一个月给一千三,毕业生只有六百。
苏克工作这么些年,头一回手握重权,去工地的哪一个角落,他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他说的每一句话,即使是废话,玩笑话,都有人去揣摩、执行、吹捧,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不是顾榕和她肚里还不成形的孩子,他最怕的是,某一天早上起来,突然发现公司总监来了,那么,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作青烟一缕。
所以,刚刚老娘打来的电话,他才会不耐烦的挂断,因为在酒桌上,赵海波和几个老同志正在探讨这个问题。
“苏总,你要我打听的事,终于得到信了,那个崔国章前日得了个孙子,他已经向公司表态了,宁享天伦之乐,决不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赵海波站着,边往苏克碗里舀鸡汤,边道。
“我可没让你当探子,只是让你留意留意公司那边的信息,特别是崔总,他毕竟是白纸黑字上写的总监,我不过替他看场子,责任太大,乱七八糟的事也多,我真心希望他过来掌掌舵。”苏克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但他还要最后确认一下。
“嗨,我姐夫告诉我的,假不了,我姐夫的叔叔以前和崔国章是商砼站同事,昨儿和崔国章打牌,亲耳听崔国章说的。”
“苏总,我也听说了,那个什么姓崔的,一辈子连混凝土也没有捣鼓明白,在工地上尽闹笑话,只不过借祖上阴德,再加上走了点狗屎运,蒙了个注册监理师,哪里像苏总,又有文凭,又在大国企干了那么些年,经验丰富,脑瓜好使,我观察了这几月,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姓丁的老同志竖起了大拇指。
“要那姓崔的来干啥玩意,小苏总费了多少心血,才带着我们搞顺手了,咋,他要来吃现成的,不就有个破证嘛,小苏总,你今年也考一个,去了代表那两字,不就没姓崔的什么事了。”另一位姓孙的老监理情绪看上去很不稳定。
“老孙,别激动,小赵不是说了嘛,崔总监因为家事来不了,不管他有没有真本事,社会就是这样,认证不认人,我们虽然不是九环的正式职工,但只要有机会,我们几个老家伙一定会向九环的领导们,说说苏总对工作的鞠躬尽瘁,和作为指挥者的大将之风。”
苏克使了个眼色,应届毕业生崔宝国马上拿起剑南春,恭恭敬敬给桌上所有人耽满酒,随即,自已先干了一杯,道:“我真是个幸运儿,一毕业就能跟到苏总这么才华横溢的领导,我前阵子给老妈打电话了,老妈说,你一定要做苏总好徒弟,伺候好苏总,如果惹他不高兴,被赶回家来,你就是家族的败类,我决不让你踏入家门一步。”
苏克被感动了,他腾的站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朗声道:“在座的都这么捧我的场,我苏克没大没小,就当诸位全是兄弟了,没说的,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是了。”
这时,包厢门开了,一个妙龄少女端着盘葱爆羊肉进来了,苏克看得眼都直了。
猎物
“”冬梅,你怎么在这?”苏克一激动,连问了三遍。
“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得去问问你的好哥们耿翔,是他连哄带吓把我弄这儿来的。”
只要看过电视剧《红楼梦》的人,都会把眼前这个叫秦冬梅的女子和探春联系起来,而且越看越会觉得,她就如剧中的探春一般,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妩媚中自带几分英气。
“连哄带吓,没那么夸张吧,耿总脾气是不好,但那是在工作的时候,生活中的他最懂怜香惜玉了,怎么舍得欺负你这个东都演歌厅的头牌啊。”
秦冬梅一提耿翔,苏克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在这个四线小城里,唯一能上点档次的休闲场所,就是“东都演歌厅”了。几乎每个周末,总包的项目经理耿翔,都会拉苏克来此放松放松。
小包里唱唱歌,再喊几个漂亮的女孩陪着,喝酒嬉戏打闹,苏克又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只不过,在樟城,他是配角,是星星,要捧着时福生和审清平这样的月亮,而在东都,他则成了月亮,众星捧月的大月亮。
苏克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身边不断变化的小星星,都没引起他内心太大的波澜,直到秦冬梅的出现。
和英气逼人的容貌相匹配,秦冬梅的脾性也是泼辣、爽直、大气,很有男儿之风。
正是有别于传统歌女娇滴滴的形象,秦冬梅才引起了苏克的注意,从此,每次来“东都”,苏克只翻秦冬梅的牌,正如当年的时福生,去“江南”只点秀秀。
耿翔是重庆人,三十好几,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妻女都在老家,他独自在这个小城奋斗了十年,只有春节才能回去,他看到苏克很喜欢秦冬梅,便对苏克道:“寂寞不属于成功的男人,不断征服女人才能保持男人的血性,就如同当年的蒙古帝国,一旦停止了野蛮的征伐,就迅速的腐朽、堕落、衰老、灭亡。”
“我不是成吉思汗,我就是个普普通有家的男人,野花虽香,却也不能轻易去摘啊。”苏克有点遗憾的道。
耿翔自然听出了苏克言语中的遗憾,他继续劝苏克道:“家就是个笼子,在笼子里的时候,当然要乖乖的,但现在在哪,天苍苍,野茫茫,到处是美丽可口的瞪羚,天赐之物,你不下手,你就不是草原那只跑得优雅的猎豹,看过动物世界没,猎豹捕食瞪羚,不是残忍,不是血腥,画面简直太美太优雅,艺术得不得了。别告诉我,你到草原来是准备做鸵鸟的,就是四处逛逛,四处看看。”
“耿总,你的战果呢,抓到过几只,还是几百只瞪羚。”
“不瞒你说,东都这里面的瞪羚,我挨个尝了遍,当然,除了秦冬梅,最好最难征服的猎物,要留到最后,没想到,我正准备下手呢,她就已经成了你的目标,我必八须得忍痛割爱。”
“耿总把男人比喻成猎豹,还是挺新颖的。”苏克对于耿翔的这套理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