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读者不会期待恶毒女配比女主更厉害，姜扶瑶也无意暴.露自己“反派本人”的身份，自然要通过反话来达到真实目的。
发出最后一条包含了她真正目的的回复后，姜扶瑶便不留评了，只一直刷新评论区。
可作者没再回她。
姜扶瑶眉心微拧。
“OK，过。”不远处传来导演说话声。
接下来要继续拍方才因为姜扶瑶“忘记台词”而暂时跳过的那场戏，道具组正在更改细节布景。
“姜扶瑶，这么长时间，够你数完字数了吧？”端起手旁那杯冰的百香果茶“咕噜咕噜”灌了两口，解了几分燥气，导演不耐地瞥过来，语声轻蔑，“再耽误时间，恐怕我得和你经纪公司重新谈一下合同的事了。就算打包进组，好歹换个有点捧头的，别随便拿滩扶不上钱的烂泥来膈应人。”
姜扶瑶仍在等作者回复，懒得理他。
谈就谈呗，反正她也不想在这个剧组待。
再说了，找经纪公司有个鬼用。作者还需要她这个恶毒女配继续参与打脸剧情，他一个比她还配的配角蹦跶个什么劲。
漫不经心的模样看得导演心里一阵发闷。
好啊！无视他？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这场戏结束就直接打电话给她经纪人！
容雅有些担忧地看着姜扶瑶。
见状，原本也有几分忧心的甘珊珊悄悄翻了个白眼。
凭容雅和沈总的关系，但凡稍微多一点真心帮扶瑶，导演都不会每天这样骂。偏她每次都等扶瑶被骂完才开口解围，赚了好名头不说，还能不费丝毫心力便将剧组唯一比她漂亮的扶瑶赶走，免了电影开播后可能引来的颜值争议。
虚伪。
《晨音》是部以“音乐”为主题的励志电影，以一所私立音乐高中为背景，讲述了有绝对音感却性格自闭的女主如何从校园暴力中涅槃，在演奏会中大放异彩，最终成为新锐钢琴家的故事。
容雅饰演女主赵知意，姜扶瑶饰演恶毒女配吕雯圆，甘珊珊演她的狗腿子方薇。
道具组改布置的时候，化妆师们都围着容雅，给她补妆。
其实姜扶瑶也应该补妆，但导演方才那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就是要把她换了，除非她突然记得台词，又演技过得去。但一个从进组就没说过阿拉伯数字以外台词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突然大变。
所以何必浪费那个功夫？还触导演霉头，可能被殃及池鱼。
甘珊珊到底少年心气还没被磨灭，看不下去了，便拉着姜扶瑶到一旁，用自己的粉饼帮她简单补了补。
“谢……”姜扶瑶心下微暖，没成想刚开口就被打断。
“你给我好好背台词！”甘珊珊瞪她，“不蒸馒头争口气，你难不成甘心被别人当踏脚石？”
当然不甘心。
但这并非她不甘心就能解决的。
得看作者。
也不知道作者有没有看到她的那些回复。
尤其是最后一条。
乖乖低头看剧本，姜扶瑶的眉再次蹙了起来。
“大家准备好了吧？”见差不多了，副导演拿着喇叭问道，看向一旁的导演。
导演双手抱怀，微微后仰，不甚在意地颔了下首，示意了他来就行，连“action”都懒得说，随意的模样显然是已经确定这遍完全是白费时间。
姜扶瑶站在甘珊珊等人身后，微微闭眼，依旧在脑子里过台词。
不知道等会正式开拍，脑子是否又会一片空白。
“哒——”
场记打了下板。
姜扶瑶睁开眼。
面无表情。
心里实则早已乐翻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真的记得台词！
彩虹屁！当代恶毒女配的福音！
只可惜，毕竟她是恶毒女配，作用就是被女主打脸，记得台词已经是打脸剧情升级了，不可能再给她好演技，表情便强行面瘫。
但她本就无所谓演得好坏，重点是找对了“劝作者”的方法！
姜扶瑶眼中仿佛跳跃着火光，灼烈、激昂，看得坐在设备后随时准备喊“卡”的副导演不由愣了下。
这幕戏的故事前情是男主在课上帮赵知意解围，吕雯圆吃醋，课后故意找茬，趁赵知意独自正在琴房练琴，带着一众跟班踹开门，以言行对她进行侮辱。
“开门吧。”姜扶瑶微微沉声。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用自己的声音和动作来演戏。
即使被迫面无表情，也已然弥足珍贵。
第三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才是真无……
“砰——”
一脚将门踹开，方薇大步走进去，一把抓住赵知意的头发便重重砸向钢琴怒骂：“操.你妈的臭婊.子，之前勾引我男朋友，现在又勾引吕姐对象？”
琴键被砸得“当当当”地发出一连串杂音。
“我没有……”赵知意小声辩解，试图将自己的头发从她手里扯回，双手却被旁边另一人逮住，用力反按在身后，不由发出一声痛呼，泪水从眼角滑下。
见状，方薇冷嗤一声，又是一巴掌呼上去。
吕雯圆双手抱胸，倚靠着门，只面无表情地看。
许久，无聊地吁了声：“长得一般般，骚气倒是钻进了骨子里。”
走近赵知意，抬手，她本想拍拍她的脸，又似是嫌弃，半路收了回来，只漫不经意地说了句：“我倒是无所谓你做了什么……但你必须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方薇两人听懂了她的意思，将赵知意从琴凳上拽去琴房角落拳打脚踢。
吕雯圆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只是理了理裙子，坐在钢琴前弹奏曲。
节奏与她们打赵知意的频率正好卡上，像是在伴奏。
夕照穿过门，斜斜照在她身上，光影明灭，只那纤长手指与黑白琴键透出几分森冷。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震怒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
*
“……卡。”副导演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瞥向一旁面色不太好的导演，只觉自己就是只热锅上的蚂蚁，猝不及防就接了个烫手山芋。
导演刚刚那话的意思谁都听得明白。
就是想赶姜扶瑶走了，且是理由正当地赶走。
谁让她演技垃圾、态度不端正？
可问题是，方才这场戏，姜扶瑶的台词不仅一个字没错，现场收音传到耳机，说得甚至丝毫不比专业配音演员差。
语声娓娓，低回轻柔，冷意从骨子里透出。
尤其是她在甘珊珊两人打容雅时弹的不知什么曲子，旋律悦耳，却让人忍不住屏息，只觉心跳都急促了起来，不自觉的开始紧张。
的确，她的表情很面瘫，但台词、配乐和动作不仅将这一处的短板弥补回来，甚至升华到了令人惊艳的程度。
就姜扶瑶刚刚这幕戏的水平，要还让人从剧组滚出去，找茬也太明显了点……
别说两个配角了，就是容雅那个女主也没见演得多好啊。
副导演在心底偷偷嘀咕。
见副导演一直不说话，导演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开罪姜扶瑶，心说这种既没后台也没粉丝的艺人有什么好担心的，端着容雅送的冰百香果茶，“嗨哟”起身，坐到设备前，不甚在意地戴上耳机，手肘撑在大腿上，脚尖不耐地在地上点啊点，边喝边看屏幕。
马上就要赶人走了，也不太好倍速，显得太过敷衍，但看她演戏也是真的浪费时间。
数字小姐，啧。
但很快，导演含在嘴里的吸管就没了动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这么热的听，呼吸竟可以称得上“轻缓”。
很难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震惊？不，甚至可以说震撼！
与观众看到的成片不同，作为导演，他看到的都是现场最原始的模样，相当于“初稿”，没有配乐和剪辑，代入感自然要砍半。
但现在，姜扶瑶换了个人般的台词功底和那自主发挥却出奇绝妙的钢琴配乐，除了视角还需要剪辑，已然在“初稿”阶段就给出了堪比成片的效果。
赶人？
这他妈还赶个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看出容雅不喜欢姜扶瑶，特意在讨好？
一时间，导演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这场戏拍出了开机以来最好的效果，还是郁闷自己可能今天不仅没能抱到大腿，甚至可能马屁拍在马腿上，反而容雅惹了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