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渭道:“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天道见到混沌?”
衡瑶光沉默了片刻。
在旁边坐得很不舒坦的谌引豁然起身。
他握剑拂袖,自认十分潇洒。
谌引说:“这有何难,本座当年和混沌也是拜把子兄弟,此等小事,手到擒来。”
他话音落下。
林其渭与裘之语倏然抬头。
纪孟时也看向了他。
按理来说,他这样的豪言壮语,谁听了都满是钦佩。
那眼神不说崇拜,也有几分佩服在其中。
但所有人望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明显的不相信。
有的上古凶剑。
他很震惊。
他转头去看衡瑶光的神情。
所幸他并未在木头美人的脸上读出什么不对劲。
美人没有觉得他在吹牛。
一瞬间,谌引百感交集。心动感动等等情绪,涌上心头,无休无止。
谌引张口就道:“想让本座出手相助吗?说点儿好听的。”
然而他大错特错。
衡瑶光对他说的是:“不想。”
谌引:?
作者有话说:
混沌:来了吗,那个。
天道:来了,那个。
谌引:你们在说哪个?
混沌:我不会告诉你的,兄弟。
天道:他不会跟你说的,凶剑。
谌引:?
醒霜:我明白,要来了,仙君要在混沌面前做绿茶。
谌引:??
虚假的绿茶:在人的面前做绿茶。
真正的绿茶:在混沌面前做绿茶。
你以为仙君的绿茶结束了,不,刚刚开始。
你以为的自以为1结束了,不,还没开始
第65章 凶剑说,本座没想到的
87.
衡瑶光心中究竟藏了些什么想法,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为了阻止天道与混沌的两败俱伤,能劝阻混沌不与天道交锋,分明极为可行。
无论事情能否成功,至少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争取一二分机会。
谌引认为,这是再紧要不过的事情。
毕竟它们之间,谁与谁遇见了,都是天地世界的一场浩劫。
没有什么宿命写定了万物注定为此枯萎凋零。
谌引完全有相助的底气。
他也自然有能够左右结果的资格。
只要衡瑶光点一点头,这迫在眉睫的事情,看似无可转圜的,也许,另有生机。
但衡瑶光如此否认了。
作为一把上古凶剑,这世间生灵如何璀璨如何凋零,其实于他而言,皆无关系。
甘愿出手,这便很是难得。
却偏被拒绝。
谌引生不起半分怒气。
他只想着。
本座到底是太宠这个人了。
越是这么想着,便越觉得自己应多几分宽容。
谁让他宠爱这区区人类。
这人类偏巧又是个直来直去的木头美人。
谌引难免心底蔓生柔情。
也不知这柔情因何而来。
总之他顿了顿,也就耐心发问:“为何不想?”
衡瑶光沉思片晌,轻抬睫羽,似真非真作答:“你说自己与混沌乃是多年旧识,若任你们相见,届时若是追忆旧情,你转而相助于它,岂非得不偿失。”
88.
这番话说得,倒很是有几分道理。
谌引点头同意。
毕竟归根结底,他乃是上古凶剑,和混沌是旧相识,也被天道无情封印过。
按理来说,他本该与混沌一样对抗天道。
但有的凶剑,他细细品罢,只品出其中的醋意酸味。
越品越觉醍醐灌顶。
他心中得意,话音更是温柔:“你大可放心。本座对你,可是真心无价,如假包换。”
这般说罢,自己先感动了自己。
还意犹未尽填补一句:“假一赔十。”
然而。
纵使他是这般情真意切,甚至说了两句之多的肺腑情音。
衡瑶光竟还是能找到一个刁钻毒辣的角度,反之追问:“你的意思,是要赔我十个假的?”
谌引震惊不已。
堂堂上古凶剑,平生仅此这么一回。
被说到无语。
89.
黑夜已全然笼罩在天地之间。
如今的天乐界,也不再能见到白昼。
屋里灯火昏昏。
对于纪孟时而言,他已有很久很久没有同衡瑶光交谈。
从前四处是他们的流言,后来他们各自行了自己想行的路。
如今也算是殊途同归。
其实天道与混沌之间,也正如他们二人。
而纪孟时,也确实有与衡瑶光几近一致的想法。
他在无尽的黑夜里,于烛光映衬下轻声开口:“我想,你之所以不愿让谌引出面,并非你担忧他会因什么旧情而倒戈。你所担忧的,是混沌也会对他造成影响。衡兄,你我所想,应当是一样的。”
“不让谌引去见混沌,就如不愿让天道先寻到混沌一样。无论是谁遇见混沌,都只会受之影响,弊大于利,没有必要为未知的结果去冒险。”
衡瑶光眼底沉沉,片晌后,他道:“衡兄,这些时日来,想必你也能察觉到你与醒霜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渊源。”
纪孟时偏首道:“我知之不详,只模糊有个想法。我与醒霜相处的这些时日来,其实不曾问过一桩关于你我的事情。我想,若它愿说,它迟早会说,不必我主动去问,也不必再三追问。”
衡瑶光道:“……昔年天道逐渐孱弱失势,它不愿见到生灵涂炭,所以穷尽方法,寻找可以弥补天道缺漏的可能。但一无所获。然而,渐渐失去这可制衡世间万物的能力,让天道不得不行一步险棋。于是,它选中了我,也选中了你。”
纪孟时便问:“如此说来,它要你我所做之事,是否与剑有关?”
衡瑶光轻轻点头。
他道:“的确。天道想借用你我之手换得一个可能,但其中代价,却非我所愿。所以,我拒绝了。但天道已走到末路,它没有第二条路好走。为了能让这个计划得以完成,它换掉了我们的剑——也就是说,你真正的剑,是醒霜。而我的剑,是谌引。”
兜兜转转,天道所预想的宿命,其实早已变得混乱不堪。
在它定下这条路之前,也许从未想过,自己会先一步被混沌影响到如此地步。
它一心拯救这世间。
却越走越难以挣脱这牢笼,越来越难分对错,难辨是非。
纪孟时沉默了许久。
纪孟时道:“衡兄,我思来想去,觉得能让你拒绝之事,又与剑有关的。也许只有那么一件事。”
——“你不愿断剑。”
90.
衡瑶光回到屋中时,夜色更浓。
如今已无白昼,谁也分不清,现今时辰,究竟敲过几更。
唯有屋中的烛光暖意融融,静静伫立于窗前影间。
衡瑶光先坐在了桌旁。
谌引就在他的对座。
他们彼此看了片晌,谌引先道:“你和那个叫纪孟时的,倒是说了许久的话。”
衡瑶光恍似没有任何自觉,只简短应答:“谈了些许小事而已。”
谌引道:“那是什么小事,是旁人听不得,本座也听不得?”
“……纪兄不过问我修行之事,何必深究。”衡瑶光道,“我与纪兄同为剑修,于修行一事上,自然要取长补短,多加交流。”
这般无懈可击的理由背后,却让谌引轻蹙眉头。
是的。
有的上古凶剑,他左听右听,乍一想,便就着修行一词想了个遍。
谌引道:“有什么好与你说的,难道他一个剑修,还不知道该怎么修行?他找你,恐怕不是为了向你请教怎么修行,而是打算什么时候骗你和他双修吧。”
衡瑶光抬眼看他。
那双眼睛总是深如幽渊,让人看不出半分波澜涟漪。
落在谌引眼底,也同样如此。
衡瑶光叹息着开口:“……我与纪兄清清白白。”
谌引却轻嗤一声。
“本座听到的可不是这个,”他说,“本座已打听过了,你从前就和这个纪孟时纠缠不清,全修真界都传遍了你对他求而不得,爱而生恨,强取豪夺,你还为他大闹天宫,亲下东海,甚至还送出了自己的剑。这样你们终究是情投意合,他被你一片痴心感化,拿着你的剑游历四方,立下赫赫威名,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们天造地设、情比金坚,你们般配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