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瑶枝+番外(27)

也许是错觉,那个犯人好像在看他。

沈成玦恐惧的又往外看——人已经被拖走了,留下一条血痕。

沈成玦辨不清时辰,待狱吏交班了,他又得到一个精致的食篮,这次换了,里面是面疙瘩汤,一叠野菜,一块饼子。

伴着一缕隐约的胭脂香。

一连三日,没有“比较”,食盒一日送两次来,有时会带着伤药。沈成玦的手伤没有继续恶化,就是左边大腿还是使不上力。

倒是那个哑巴犯人频频被提走。

哑巴?沈成玦有些疑惑。哑巴能犯什么事?哑巴也能嚎啊,可他怎么每次“比较”都没动静?

丁零当啷的铁链声又起了,沈成玦疲惫的抬头,打量着这名“哑巴”。像是很高挑的人,两个狱卒架着他拖行,三人身形都几乎持平了。头发蓬乱,看不见脸,乱发的缝隙里隐约一双眸子睁着。

沈成玦顿时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他脸上也是血?这才看见“哑巴”耳廓上楔了一枚铁钉。

沈成玦见之胆寒,不自觉缩了缩身体。

过没几天,有人把他赶出来。沈成玦脸色倏地惨白,生出一身的冷汗。又要上刑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捱几次!

但是供出顾琅是绝不可能的,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却是带他出了诏狱,手上镣铐没取下,和三四个犯人一起在堂下站好。审问堂上的宦官拿着一张张罪状逐一念过,判决是徒刑。

“日行五十里,即日出发。”

徒步到什么地方他也没听清,只不过日光照在他身上,暖意洋洋。

沈成玦抬头看了看,一时有些恍惚——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出来。

……

当月,定王朱从佑率兵逼宫,皇位易主,改年号“福元”。

朱从佑甫一上位,便肃清阉党。反阉清流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星河流转间已是一年。

北州虽不及泽京杨柳依依、繁花遍地,却也别有一番地朗人悠的惬意。

晌午,沈成玦在一处茶楼里坐下,要了一壶清茶,一盘点心。

“新帝大赦天下,平反冤案‘抚州诗社案’。权阉刘福德御笔朱批的凌迟,在泽京东鼓楼行刑。排队等着分肉的百姓如潮涌。行刑前,刘福德不着袜履,被安置在一处刑台上。”

聚缘楼的说书先生摇了摇纸扇:

“签子一掷,大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一片叫好之声中,聚缘楼的伙计捧着榉木托盘,挨个收赏钱。

沈成玦也递上了几枚铜板。

那边又继续说道:

“宣阳侯封永国公,万岁赐宅泽京,允其留在京中……”

沈成玦心里抽痛一下。

起身,整衫,离席。

午饭后沈成玦回到衙门。

因着一点才学,他如今任北县县衙主簿,兼任县学教谕。

算是个清闲职位,只是近日里因着钦差大臣要来,衙门倒显得有些忙碌。

北州多风沙,今上体恤百姓,委派钦差,到北州巡查。

“唉,钦差我都还没见过。”北县县丞李岳是个年轻举人,才被调来不久,性子很随和,总爱与沈成玦聊这些。

“约是个老头,我还没见过年轻的大官儿。”

沈成玦浅淡一笑:“年轻大官儿也有的。”

“沈兄见过?”李岳显然被他吊起了胃口,饶有兴致地问起来。

沈成玦点点头,“有的。很年轻。约和李兄差不多岁数。”

“哦?”李岳咧嘴笑开,露出两枚小虎牙,“我真想见见!泽京是不是遍地的人才?”

沈成玦理了理桌上的公文,只笑不答。

“后日钦差大人就到了,你要随我一同去北州城一趟。”李岳搁下笔,随意一提:

“钦差大人,好像姓顾。”

沈成玦手上动作一滞,片刻后轻声笑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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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重逢

三十五

沈成玦把自己的九品公服备好,熏上一点水沉香。

九品文官绿袍,胸前补子上绣鹌鹑。

明日一早要乘马车,和李岳一起跟着知县,到北州城知州衙门去。迎接下到北州来的钦差。

李岳提过一嘴,“钦差巡抚吏部尚书”,吏部之首,一品大员。如今新帝雷厉风行,吏部之首定然是个与新帝同样做派的黑脸包公。

钦差姓顾?沈成玦下一刻就露出一个自嘲又寂寥的笑。

天下姓顾的,那可真多了去了。

沈成玦刚洗漱躺下,就听到院子里有些奇异的动静。他疑惑地起身,从床边的轩窗看了看。

贼?

他警惕起来,披着袍子走到外面去。

一推开门,一点稀薄的香气随风入屋,这香气……

甘松香?

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他低头看过去,竟然是一枝白梅。

从前也有县学的学生偷偷翻墙给他送过东西,只是他没想到这学生竟是个家境优渥的,已入夜了,身上的熏香仍然不退,这必是上品的熏香。

他低头捡起地上的梅枝来看了看,截断处还新鲜着,是刚摘下的。

正疑惑之际,外面突兀地响起一声马嘶,继而嗒嗒马蹄声渐远。

竟然是打马来的?果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沈成玦没有多想,回去睡了。

/

沈成玦和许知县站在一辆马车前,许知县髯鬓花白,笑的和蔼:“李岳这小子别是睡过了。”

“大人,他不到最后一刻,哪里会出现啊。”沈成玦带着一点笑意。

沈成玦不忘许知县的提携之恩,因着给县学诸生临时讲过两堂课,恰巧被路过的许知县瞧见了。许知县立即命人把教书的年轻人带来。

沈成玦起先婉言谢绝了,想着自己仍是贱籍,不好去衙门做事。

许知县倒是大方,不介意这些事,往泽京上报,只用了他侄子的户籍,实则是沈成玦在衙门里办差。这是十分清廉的衙门,许知县已至花甲之年,仍旧为了县中百姓奔波操劳。

敬佩之余也不好在推脱,便留下做事了。

正想着,那边李岳手里托着展角乌纱帽,风风火火的赶来:

“大人!学生来迟!”口中大喘气,又咧嘴傻笑了几声。

许知县没有怪罪他,笑道:“再不来,就要去你家绑人了!”

三人上马车,神色各不相同。

许知县泰然坐着,李岳是有一股兴奋劲儿,而沈成玦,莫名地有些忐忑。

钦差可能是顾琅吗?他暗自猜测着,心中蔓延出一些隐秘的情绪。

回忆起昨天晚上的那一缕香气,他竟然又泛起些许妄想。

他不该这样的。

马车停下时,衙门门口已经侯了一队人,皆文官公服在身,多数是青、绿两种颜色,胸前补子上分别绣着鸬鹚、黄鹂等禽鸟,区分彼此身份品阶。

沈成玦三人与他们互相拱手寒暄了几句,便也入队等候。

显然,大家都对这名泽京来的钦差格外好奇,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等知州从衙门里出来时,一队人静了静,朝知州行礼。过没多久,远处响起了锣声。

是钦差的仪仗队伍。

列队的人们一下躁动起来。

“钦差来了,前面举牌的就是仪仗!”

沈成玦眺望过去,打头两个牌子,泥着“钦差”两个大金字,官道尽管提前清道了,仍是有好事儿的老百姓挤过来围观。州衙的兵丁立即上前,拿刀柄赶人。

不多时,仪仗到了州衙门口停住。举牌、挎刀的仪仗后面,是一顶八抬大轿。轿帘没起,沈成玦悄悄看了一眼。

隐约能见里面钦差一身绯红的官袍。其余的再看不清楚。

轿子一停,人群整齐的静下来。沈成玦在人群中兀自忐忑。

便有小吏宣唱道:“钦差巡按吏部尚书督查……”

李岳暗中抬手戳了他一下,低声惊叹道:“好家伙,这么一串官衔,要是多大的官!”

沈成玦给他使了个眼色,叫他噤声。

小吏又唱:“钦差落轿——!”

沈成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虽半低着头,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那顶轿子。

然而轿帘一开,沈成玦就失望了。

顾大人体态臃肿,不到四十,却显老态。他迈着官步从里面出来,睨了眼列队众人。

第一句话却是:“‘凤郎中’到了吗?”

凤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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