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寥记2(39)

作者:僵尸嬷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赵庭梧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方才霍康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意儿忙道:“他说自己藏在君媚房里,偷听到她们的谈话?”

“嗯,对。”

阿照忙问:“怎么,哪里奇怪?”

赵庭梧道:“他说,听见楚太太询问君媚,是不是当真把他供了出来。”

意儿道:“这恰恰证明,楚太太和君媚没有提前串供,她们面对审问时各执一词也是真实的反应,而我们最初的推断很可能就是真相。”

阿照使劲回忆:“我们最初怎么推断来着?”

宋敏想了想:“……君媚与烟箩失和,所以毫无顾虑地将霍康供出,而楚太太因为有把柄在霍康手上,反倒替他开脱。”

意儿点头:“至于这个把柄是什么,此刻也很清楚了。”

赵庭梧道:“霍康撒谎,怕被拆穿,所以假话里掺着真话,可一不小心就露馅了。”

阿照道:“这么说来,喜鹊还是他杀的?!”

宋敏道:“楚太太确实没有杀害喜鹊的动机,如果她们当真计划买凶除掉霍康,自然也不会在府里亲自动手杀一个丫鬟,同样的,若想用丫鬟的死栽赃给霍康,更是多此一举。”

正说着,赵庭梧望向屏风外,出声提醒:“她们到了。”

楚家母女三人被带上公堂,此时衙门外已围聚不少百姓,这些看客们东张西望,指指点点,几乎挤入头门。好在离得远,中间隔着仪门和两个院落,所谓天下公门深似海,并非虚言。

御史先留下楚太太一人听审,将烟箩和君媚打发至仪门处等候。

“霍康已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楚老爷的尸骨也从楚宅院内挖出,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楚太太绞着双手,紧咬下唇,含泪点头:“好,我说、我说……当日烟箩回家,因为赌债的事,和她父亲吵了几句,闹得很不开心,后来霍康送君媚回家,听到我们埋怨,他便冲入房内,当时老爷躺在床上睡觉,他竟然扣住他的头,使劲儿往床榻砸,然后、老爷就……”

御史闻言,眉心拧成川字:“你是说,霍康杀了楚老爷?”

她掏出帕子掐眼泪:“不错。”

此时意儿和宋敏小声讨论:“如果是头部撞击床榻而死,为何要把碎花瓶和尸体一起埋了?”

“她在说谎。”

那边御史道:“这倒奇了,既然他杀了你丈夫,你怎么没报官?”

“因为楚丹青他滥赌,我们全家都快被拖死了!我的大女儿好不容易嫁得如意郎君,可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把女儿当作摇钱树,专管伸手要银子,我们实在负担不起啊,再这么下去,我和女儿都会疯的,所以……所以霍康杀了他,我心里并不怨怪,反而觉得松一口气,又怎么会报官呢。”

御史用力揉了揉额角:“然后呢?”

“然后他把老爷的尸体埋在院子里,让我们先回赵府,后面的事情都交给他,他自会处理。”楚太太哽咽道:“我承认我错了,不该一时心软,养虎为患。楚丹青死后不久,姑爷把我和君媚接入赵家,起初我们对霍康是很感激的,毕竟他为了我们才犯下杀人的罪,那孩子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其实和半个儿子没什么差别。可后来没过多久他便露出本性,隔三差五上门要钱,少则数十两,多则数百两!他拿着那些钱在外头花天酒地,冒充公子哥儿,挥金如土,甚至开银铺卖假货,最后赔个精光。比起我家老爷,他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太太又恨又气:“后来我们得知,他竟然在外头放私债,还逼死了人,我和烟箩商量,不能继续纵容下去,于是挑明了告诉他,今后大家各走各路,不会再给他一个钱!可他哪里肯罢休?不但用老爷之死威胁,还时不时混进赵府纠缠,我曾想过报官,但……总下不了决心!”

御史翻开案牍,问:“为何?”

“大人,我……我怕坐牢,当年包庇霍康杀人埋尸,事情过了那么久,我也怕他反咬一口,栽赃给我们可怎么办?”

御史道:“昨夜你对赵大人交代,那支累丝金步摇被你用来收买喜鹊,对吗?”

楚太太急忙否认:“不,君媚早在中午前便将那支步摇送给霍康了,我那么说只是被喜鹊的死吓着,情急之下又怕霍康被抓,暴露两年前的事……”

御史翻出另一份供词:“你的小女儿楚君媚说,去年,霍康为她开了间银铺,可方才你却说,那间银铺是霍康用你们的钱开的,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楚君媚不知道他一直找你们要钱吗?”

楚太太闻言重重叹气:“她知道的,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脑子不清楚,喜欢营造一些不切实际的幻象,宁愿相信霍康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太喜欢她。霍康也一样,他必定将自己描述成清清白白的痴情郎吧?其实他爱的是钱,对君媚只是不甘心和占有欲在作祟,这些年轻男女总需要情情爱爱装点自己,否则就像白活似的。但事实上根本没人那么爱她,他也没那么爱别人。”

御史听得头疼,摆手道:“行了,你暂且退下,来人,带楚烟箩上堂!”

第31章

没想到楚太太对君媚和霍康之间的纠葛竟有如此看法, 宋敏不禁轻叹:“何止年轻男女如此,中年人也需要情爱装点, 这个与年龄无关,是性格问题。”

意儿道:“咱们以前办过一桩家产纠纷案,那对夫妇四五十岁,妻子与他人有染,被丈夫发现,给打了一顿,亲戚劝他们和离, 男方不肯,女方也黏黏糊糊的,认为他是因为太喜欢自己,所以才死活不愿意与她分开。”

阿照接话:“结果那男的只是舍不得钱, 他比女方小好几岁,吃住都靠她,被戴了绿帽子以后, 仿佛占了天大的理, 半年内对他妻子几次动手,把最低劣的一面全暴露出来,女方被打得受不了了才终于告上衙门,那男的还想分走大部分家产,不断上诉, 可难缠了。”

说话间烟箩被带上公堂听审,接着是君媚,她们姐妹二人的供词与楚太太一致,咬定霍康是杀害楚老爷的凶手,至于喜鹊, 除了从那支遗留在现场的金步摇判断凶手为霍康,别的她们一无所知。

“你为何把你姐夫和姐姐的定情物送给霍康?”御史问君媚。

“我没有那么多现银子,正好那步摇在手边,所以就给他了。”君媚面露厌恶之色:“这两年我被他缠得透不过气,虚与委蛇够了,做梦都想甩干净,昨日我跟他把话说开,让他死了那条心,别做梦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他算什么东西。”君媚一口气骂完:“接着我便拿金步摇打发他,叫他赶紧滚,别在府里坏我好事。”

“你把步摇给他时,有人看见吗?”

“没有。”

御史便传霍康上来,让他们对簿公堂,意儿等人也现身旁听。

两桩命案,两条人命,认了便是死罪,双方心知肚明,于是各执一词,唇枪舌剑,嘴巴如炮仗般轰鸣,火花四溅。

君媚得知霍康整夜躲在自己床下,险些当场作呕,惊恐地指着他:“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真叫人恶心!你应该去死!”

霍康睨着她,笑得阴沉:“好哇,枉我对你掏心挖肺那么多年,你竟然想让我死,你们这一家子都是蛇蝎心肠烂货!见了有权有势的男人便往上贴,春香楼的婊子都不如你们下贱!”

楚太太骂道:“姓霍的,你拿着我们钱吃喝嫖赌,在外边充大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王八相,头顶长疮脚底化脓,烂透你了!”

御史连拍两下惊堂木:“肃静!休要聒噪!”

但霍康已被激怒,面容扭曲,眼里放出怨毒的光,先是盯住君媚:“我昨晚就想弄死你。”若非她忽然惊醒,把丫鬟们叫进房里,打断了他的杀机。

“还有你们。”霍康转而望向楚太太和烟箩,她们厌恶的神情愈发刺激了他:“贱女人,都去死吧!”

一语未了,他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小刀,狰狞地扑向母女三人,这是早上离开芷蘅院时,顺手从桌上拿的,他早做好同归于尽的打算。

“阿照!”

意儿刚喊出声,阿照脚下无尘,神行飞腿,如风驰电掣般闪到霍康面前,踢掉他手中的凶器,再反身一个后摆,两下将他制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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