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元月晚听着倒没什么,陈烺却觉得面上一热,毕竟派出那些官员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大人深知南边小国是不会满足于一时的利益的,我大梁若是今日退了一步,他日便要退上十步,百步,千步。他放心不下越州等地的百姓,带了部下隐秘在山林间,欲寻找机会,歼灭小国的联合军队。待南边事了,大人便要北上,查清大少爷的事情,还越国公府一个清白。”
“爹爹果然也不相信大哥哥会叛变。”元月晚轻轻地笑,接着又眉头微锁,思考了一回后,她向陆凌说道,“既是如此,你回去告诉爹爹,让他不必忧心我与五妹,还有元家其他在宫里的人,我都会尽力保全她们的。你让他,”她说着笑,“你让他好好保重自己,我娘和弟弟也要好好的。”
陆凌却有些为难起来:“大人让我守在京城。”
元月晚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父亲母亲其实是想让陆凌守着她的,也许还能传递京城的消息到南边。这样也好,她想。
“既是如此,你捎回去的书信上,就替我添上那些话。”她看了陆凌,认真道,“你告诉他们,我会耐心等待的。”
等耐她父亲平定南境战事,等待越国公府之案平反,等待一家人团聚的那一天。
陆凌离开后,陈烺抱了胳膊,斜眼看了元月晚,挑眉笑道:“我是你的人?”
元月晚也斜眼看了他:“怎么,难道不是么?”
陈烺再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是是,我当然是你的人了,不然还能是谁的呢?”
元月晚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陈烺凑去她身边,感慨着:“你父亲真的是国之栋梁,只可惜……”
他的话没说完,元月晚心想,他想要说的,不外乎就是她父亲为子侄所拖累,再就是因为他的父亲。
所以她说:“无论何种境地,我爹爹首先想到的,都是为国尽忠。”
一个“忠”字,足可叫人抛头颅,洒热血。
“可亲可敬。”陈烺道。
元月晚好笑看了他,突然问道:“你方才想要问我的,是关于那位钟小姐的事情吧?”
“啊?”陈烺一愣,瞬间就移开了视线,“是吗?”
这回换元月晚凑近他了,她凝视了陈烺的眼睛,笑道:“淑妃娘娘亲自为你保媒,皇后娘娘也认可了,圣上没说什么,也就是默许了,太后娘娘自然更是盼着你能有个好姻缘。你看,这上上下下,都是为你考虑着呢。”
她越是这样说,陈烺的脸色越是难看了起来:“你还有心思来打趣我?”他拧眉道。
元月晚奇怪道:“我为什么会没心思呢?”她摊了手,“他们这是要给你塞人,又不是我。”
陈烺沉了脸,干脆破罐子破摔:“那好,回去我就上奏父皇,娶钟氏女为妻。”他说罢就转了身,气鼓鼓往回走。
走了几步,他没听见元月晚跟上来的声音,扭头看时,她正顺着白雪的鬃毛,一边亲昵地抚摸了它的脸,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哪看出来是有在为他吃味?
他站在了原地,再次抱了胳膊,扬声道:“我生气了。”
元月晚终于舍得赏给他一个眼神:“哦。”她敷衍应道。
“哦”?就一个“哦”?陈烺差点没给气歪了鼻子:“我真的生气了!”他重复道。
这回元月晚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他了,只继续与与白雪亲昵着。
陈烺气得头顶升烟,他原想要元月晚为他吃味,结果却没想到,他自己会吃起一匹马的醋来。
好,他心想,既然她不过来,那他就自己过去。
他大踏步走了过去,抓了元月晚的肩膀,使她不得不看向自己。
元月晚一个“你”字尚未脱口而出,唇就被他的给堵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烺终于舍得放开她那双柔软的唇了,他满意地欣赏着她通红的一张脸,以及鲜红欲滴堪比樱桃的唇,心里这才平衡了一些。
“我是你的,你是我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他捏着元月晚肩膀的手使劲,“你要信我。”
元月晚凝视了他的眼睛,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或许是陆凌的到来,让她更有了信心,她也愿意再去赌上一把,去信他一回。
“我信你,”她说,“我一直都信你。”
她承认得这样直白,这让陈烺不由得一愣。待他反应过来,便一把搂了她入怀。
“我会陪你一起等的,”他的鼻尖碰了她的耳朵,轻轻蹭了蹭,“等我们能在一起的那天。”
元月晚什么都没说,只搂紧了他的腰,紧紧的。
是夜,圣上在营地设宴,当中火焰熊熊,烤肉香气四溢,众人围坐,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正热闹时,宁美人笑道:“陛下,听说钟家小姐最爱舞蹈,曾师从舞蹈大家司夫人,不知臣妾今日是否有幸,能目睹钟小姐的风采?”
圣上笑而不语,只看向了徐淑妃。
徐淑妃笑道:“你这蹄子,就你知道得多。”她说着又转向了圣上,道,“不过,穗儿此次的确是为陛下准备了一支舞,想为陛下助兴。”
圣上如何不知这是她们早就准备好的,恰好他今日兴致也高,遂道:“那就献上来。”
钟文穗得了圣上的旨意,便下去准备了。白日间她好容易上场打了回精彩的马球,可等她下来才被丫鬟告知,她属意那位靖王殿下不仅未看她的球技,甚至还中途离场,与那位襄阳王府世子拎了只鸽子,不知往哪里去了。她气得不行,发誓无论如何,今夜也要让他看上自己一眼。
第86章
钟文穗的这场舞蹈编排得颇为梦幻, 她一袭白衣于夜色中,堪称翩若游龙,九天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任是元月晚这样的舞蹈白痴, 也要称上一句跳得好。
是以当一曲舞完, 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宁美人更是赞道:“钟小姐的舞真是好, 上午马球打得潇洒, 晚上又是这般地动人, 真真是世间难求的好女孩儿啊。不知道到时是哪家的福气, 能娶了回去。”
钟文穗上前来见礼,听了宁美人的话,羞得脸都不敢抬起来。
圣上只道:“的确舞得好,赏。”
钟文穗谢过,徐淑妃便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又向圣上笑道:“陛下,先前选秀, 穗儿因病错过, 如今臣妾想跟陛下讨个彩头,为穗儿指一桩好亲事。”
圣上明显兴致缺缺, 但架不住宁美人等人在一旁附和, 便道:“哦?淑妃可有中意的?”
徐淑妃笑道:“臣妾中意有什么用,还得穗儿自己中意才行啊。”
圣上遂看向了钟文穗。
钟文穗羞羞答答的,哪好开口。还是一旁李皇后笑道:“陛下的诸位皇子之中,如今只有老九尚未娶妻。放眼整个京城, 又有谁能抵得过老九的风采?臣妾心想, 钟小姐心中所属,必定是老九无疑了。若是臣妾能与淑妃也做个亲家,那可是再妙不过了。”
元月晚偷偷看了陈烺, 只见他淡定饮了杯酒,嘴角挂着玩味的笑,看着那边一群人在做戏。
“哦,是老九哇。”圣上道,便又看向了陈烺,问他道,“你母后和母妃的话,你也都听见了,如何?”
陈烺心里暗骂,他这个亲爹,真是甩得好锅,自己不想掺和妻妾的那些事,干脆就全丢给他了。
他这般腹诽,面上却还是挂着笑:“瞧母后这说的,七哥不也没有王妃吗?况且七哥比我年长,更该先娶妻。”
不防就被牵扯上的端王陈烁,心中又急又慌,偏他又不善言辞,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反驳才好,只在座位上坐立难安。
“话可不能这么说。”李皇后笑道,“老七怎么说也娶过亲的,若要说年长年幼,老十一比你还小呢,不也有王妃了?姻缘这种事,哪能这样分呢?”
陈烺冷笑:“那我为何没有娶妻,你们心中不也是一样心知肚明吗?”
“放肆!”圣上终于开口了。
众人顿时全都安静了下来,圣上这显然是动了气了。
李皇后赶紧安抚道:“陛下息怒,老九许是喝多了,说胡话呢。”
“他喝多了?”圣上手指了他,“你看看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哪里是喝多了?依朕看,他就是故意的,要来气死朕!”
“陛下,”宁美人也来劝道,“依臣妾看,靖王殿下心里怕还是惦记着那位元大小姐,哦不,是元女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