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92)

元月晚笑:“没多少,是她们自己酒量浅。”一面说着,她又要去找一只干净杯子来,“难得你来了,便也来喝上一杯。”

桂荣唬得赶紧摆手:“别,可别,奴婢酒量就更没有了,只怕这一杯下了肚,就连回去的路都认不得了。”

他既然这样说,元月晚也就不勉强,只邀了他坐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桂荣笑道:“奴婢去长安殿给太后娘娘送东西,回来听说今儿个尚仪局写春联,就想着来瞧瞧热闹。结果前头是热闹,只不见您,找人问了,才寻到这里来的。”

“原来是来看热闹的。”元月晚笑,又饮了一口酒,问道,“如何,前面写的春联?”

桂荣却摇了头:“没甚意思。”

元月晚笑了起来:“看来你还颇懂得啊。”顿了顿,她又说道,“这里没外人,别再自称奴婢了。你要是奴婢,那我也就是了。”

桂荣笑了起来:“那如何使得?”

元月晚一挑眉,又指了这趴着的两个人:“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

桂荣一想也是,就放开了。

元月晚看着杯里剩下的酒,再次问道:“前面热闹不好看,来我这儿坐着也没意思吧,你又不饮酒。”

桂荣笑道:“来的时候我是想着,既是写春联儿,那我若是拿了您写的回去,那我们殿下必定会高兴。他老人家一高兴,那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就少不了好处了。”

元月晚好笑道:“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我还以为,你是专程过来探望我的呢。”

桂荣嘿嘿笑着,挠了挠脑袋:“谁知您竟不在前头。”

似桂荣这般精明的人,他如何会不知道,她为何不在前头写春联。只是他不说,怕是为了顾及她的面子,那元月晚也就当作不知道,只笑道:“所以你要白高兴一场了。”

“那怎么会?”桂荣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来,展开后笑嘻嘻说道,“我特意从前头偷了点纸过来,求您赐笔墨。”

元月晚看着那大红洒金纸,瞠目结舌,桂荣这小子,为了讨陈烺的那一点欢心,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她点了头,叹道:“他有你这样的贴心人儿,也算是难得了。罢了,看在你的这份心上,我就替你写上一副吧。”

桂荣心中大悦,忙狗腿道:“我来研磨。”

元月晚才要站起来,蓦地又顿住:“你来我这儿讨春联,不怕她们知道了,来寻你的麻烦?”她问,又补充道,“也来寻我的麻烦?”

桂荣毫不在意:“这有什么?这宫里谁不知道,咱们靖王殿下那是圣上都拿他没办法的一个人,小小一副对联算什么?至于您,咱们殿下罩着您,那可是明眼人都知道的,只有那群不长眼的势利小人,才会暗地里使那般下三滥的手段。”

元月晚想了想,又笑:“你这好像不是在夸他。”

桂荣嘿嘿笑了:“咱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桌上狼藉,他们转移到了室内,元月晚将纸摊在了案上,拿镇纸压了,提了笔,却又犯了难:“写点什么好呢?”

桂荣提示道:“我们殿下不喜那些俗的,您要不想点高雅的,什么梅花香自苦寒来之类的。”

元月晚一听就笑了:“还梅花香自苦寒来呢,什么俗不俗的,这大过年的,要俗才好呢。”

她这样一说,脑子里顿时就涌出了一句话来,提笔就写: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横批:四季长安。

桂荣就着这副对联来回念了几遍,不由得皱了眉:“这是不是也太俗了点?看着像是老人家挂门前的。”

“你懂什么?”元月晚吹着笔墨,“这才是世人所向往的日子呢。”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福寿双全,人之所向,心之所往。

桂荣卷了这副春联回去,一路上还唉声叹气,他好不容易能在他家殿下跟前讨点好彩头,没成想那位却给提了这么一句,还信誓旦旦说着:这可是才子林大钦的对联,你不会欣赏,你才是个俗人。

桂荣暗叹,这人呐,果然是不能多喝的,这一喝多了,真是天皇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结果等他回到清思殿,他们的那位殿下,得知他带回了元月晚亲手所写的一副对联来,果然欣喜非常,当场就叫他展开,自己细细看了一回后,摸了下巴评价道:“晚晚的字写得是好,只不过,”他凑近,又将那副对联读了两遍,微微挑眉,“这对子怕是不大适合贴在我的殿门口吧。”

是吧是吧,桂荣内心泪流满面,果然最懂他家殿下的,还是他桂荣。

“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呢,”他道,“不过元女史说了,俗也有俗的好处,人人都向往的俗,那就不是俗了,大俗即大雅。”他嘟了嘴,“奴婢说不过她。”

“大俗即大雅?”陈烺细细一思索,也就笑了,“她说得对,大俗即大雅。”说着一挥手,“今年咱们殿门口,就贴这一副。”

“啊?”这倒是桂荣始料未及的,他原本还想着,他家殿下能和他站同一边呢,结果,这倒戈来得如此之快,真是叫人措手不及。

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寂寞哟。桂荣唉声叹气,但还是好生收起了这副春联儿。

第80章

秦司籍酒醒后, 果然大为后悔,她怎么就跟谢明容和元月晚这两个傻子一块儿喝酒了呢?

被秦司籍用快要杀人似的眼神所吓到的谢明容,更是怕她了, 她缩到元月晚身后, 全然不记得秦司籍酒醉时说的话了。

很好, 秦司籍心想, 那就只剩下元月晚这个家伙了。她轻咳一声:“昨天……”

“昨天我们都喝了不少呢, ”元月晚抢先笑道, “都不记得说了些什么了,”她哈哈笑着,“我应该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她故意去问谢明容。

谢明容醉得最是厉害的,连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以及最后是怎么回到自己床上的,都一无所知, 更别提元月晚的事情了,她只能摇头。

秦司籍却是暗自咬了牙, 好一个元月晚, 好一个反客为主,她分明就是已经全都听见了, 此刻却还要装作一无所知, 偏偏她还就拿她没办法。

“算了,”秦司籍想得头疼,干脆就不去想了,“明天就是除夕了, 一直到正月十六, 宫里都无事,也算是给你们放假了。”

元月晚心想,她们平时这样子, 不也跟放假了差不多?

大概是看出了她心里的念头,秦司籍又补充了句:“大节里的,你们安分点,少出去给我惹是生非。”

然而并没人在听她的,谢明容已经在掰着手指头算了,不用早起点卯,她可以多睡几个时辰了。元月晚瞧着还算安分的,可秦司籍心里清楚得很,她那样的一个人,便是她自己想安分,旁人也能叫她安分不下去。

她手底下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秦司籍不禁扶额叹气,新的一年,她怕是又要白上几根头发了。

宫里对她们这些女官还算是大方的,年礼一样都不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足数发放。元月晚留了些自用的,剩下的都一一打包好,送去掖庭宫浣衣局,好叫元月柔她们也能过个好年。又从赏银里匀出一部分来,去打点浣衣局的孙姑姑,和掖庭宫的掌事太监聂有安,好叫他们多照看着点元家人。

想来也是造化弄人,去年这时候,他们越国公府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觥筹交错间,谁能料得到如今这些事情。想想也是叫人唏嘘。

大年三十除夕夜,圣上在后宫设宫宴,宴请妃嫔、亲王等皇亲国戚。至于元月晚这些女官们,高位者能有幸位列其中,其他人都是三三两两早已约好,各自去过除夕夜。

元月晚和谢明容也备了火锅和小菜,生拉硬拽了秦司籍来。鉴于上一回的事情,秦司籍原本死活不肯来的,直到元月晚来一句,“我那有上好的春日醉”,秦司籍这才半是不情愿,半是被诱惑了来。

元月晚算是吃准了她了,分明酒量不行,还偏偏喜欢喝。

“齐了齐了。”谢明容端上来最后一道毛肚,急匆匆坐下,连门都忘了带上。

元月晚起身去关了门,还要去关窗时,秦司籍看着外头那阴沉沉的天,说道:“窗户就先敞着吧,透透气,不然到时候这屋子里一股暖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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