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73)

杏娘看了元月晚笑:“这位姑娘好听力。”

一旁仆妇便道:“什么姑娘?这是我们夫人娘家的侄女儿,越国公府的大小姐,未来的靖王妃。”

杏娘不为所动,只看了元月晚笑。

元月晚也不在意,她更感兴趣的,是其他。

“你与我表兄,是怎么认识的?”她问杏娘。

杏娘面上终于泛起微微的红,不知是不是因为元月晚提起了易成瑞,她抱了琵琶,微微歪了头,视线飘出窗外。

“那日是我接客的第一日,我一清倌,只擅琵琶,可总有不怀好意之徒,每每来生事。好在那天有三郎在,他为我挡下了太守之子,免我许多麻烦。”

她唤易成瑞三郎,这叫易佩瑶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可杏娘仿佛并未察觉,只继续说着。

“三郎待我极好,那几日天天都来听我弹琵琶唱曲,烹茶调香,游湖散步。他是个极温柔有耐心的男子,虽身为尚书之子,可从未摆过任何架子。”

她这番话听得元月晚和元月英都面面相觑了,她所说的这几样,可不是她们所认识的易成瑞会做出来的。

杏娘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三郎在应州不过小住,临行前,他问我是否愿意跟他一起走,他会为我赎身,为我后半生遮风挡雨。我本从未奢望此生能走出那座楼阁,可三郎是我心之所系,他若走了,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一具空躯壳罢了。”

“所以当他问我时,我一点没犹豫。即便不能入易府,但只要时时能见着他,就算是在城外住茅草屋,我也是愿意的。”

她说这些话时,元月晚细细瞧了她,竟不似在说违心话。

看众人神情,杏娘似也知晓,她们多不信她所说的,便又笑道:“我自知人微言轻,又是那样的出身,但我待三郎的一颗心,却是真真的。无论诸位信否,我问心无愧。”

易佩瑶听得心里恼火,才要出言,却被元月晚抢了先,她问杏娘道:“你既这般倾心于他,如今他为了你,和家中父母势同水火,你也能心安?”

杏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看了元月晚,微微一笑:“那却是三郎与他父母的事情了。”

“你!”易佩瑶腾地往起一站,指了她就要发作。

元月晚拦住了她,又回头看了眼那杏娘,见她端坐在那里,依旧笑盈盈的,她心下暗叹,向易佩瑶说道:“走吧。”

出来院外,易佩瑶指了那屋里气道:“你听听,都说的些什么话?”

元月晚倒不气,她拂开面前的一枝垂柳,顺手掐下一枚嫩叶,淡淡道:“归根究底,这事儿还是得看成瑞。”

她转头看了易佩瑶:“你也别再去寻那杏娘的麻烦了,成瑞不放手,她是不会死心的。且我看她那模样,便是成瑞放了手,她恐怕也活不成了。”

易佩瑶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元月晚这样一说,她自然明了,叹了口气,道:“只恨他招惹这许多事。”

元月晚看了她的肚子笑:“你也别太气了,如今你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你跟你肚子里的这个才是最要紧的。”

易佩瑶手掌轻抚了腹部,笑道:“他要知道他有这么个糊涂舅舅,恐怕也要生气了。”

一旁一直没得机会开口的元月英嗤道:“气啥?又与他什么想干?豆丁点大的小人,怕是耳朵都还没有?”

“又胡说了。”易佩瑶笑着拍打了她一下。

正说笑着,抬头就见白夫人身边的云绡急匆匆过来了,面上忧虑,到众人跟前福了一福后,便焦急向元月晚说道:“小姐,府里来人传话,说是从越州来了书信,怕是不大好,老夫人叫赶紧回去呢。”

越州即是元月晚父亲驻军所在,既是说不大好,怕是边境战事紧急。元月晚担心是她父亲出了什么事,眼下也顾不得再宽慰易佩瑶了,匆匆与她道了别,便跟元月英一道,急急赶去二门上坐车回府。

第64章

元月晚的父亲受伤了。

今岁开春后, 南边的几个小国青黄不接,先前镇守的元都督归京嫁女,他们便动了歪心思, 屡屡进犯。直到元都督回越, 他们尝到些甜头, 再不肯罢手, 试图拿下南境几州。

元都督就是在最近的一次夜袭中受的伤, 一支涂了毒液的暗箭, 直戳胸口。好在随军的孙大夫医治及时,毒液尚未抵达心脉,暂且保住了命。

饶是如此,元都督也不肯下前线,待伤势稍稍好一些, 依旧亲自上城墙。

家信中当然未提及这许多,但白夫人与他做了这么些年的夫妻, 如何不晓得自家夫君的心性, 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寥寥“中箭”、“受伤”, 她已猜到八九不离十。

思忖一夜后, 白夫人招来元月晚,细细与她商量一回。

“我想先带着阿修往越州去,阿柔身子不大好,不宜奔波, 还是留在京城, 由老太太看顾。”白夫人眉头微蹙,说道,“阿修是男儿, 虽年纪还小,但也该见些世面,你父亲若是不好……”

她再说不下去,掩面暗暗抹去眼角泪水。

元月晚当然清楚,来时的路上,她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

“娘不用担心,尽管带着弟弟前去。”她笑道,“若非有赐婚在身,我也想随母亲一道去。”

“便是这话了。”白夫人望了她,为难地笑,“你与靖王殿下的婚期将近,倒是你爹与我都不在京中,无法为你送嫁,别人怎么说是一回事,只是我们委屈了你。”

元月晚笑道:“母亲生我养我,已是大恩,又何来委屈一说?母亲只管去,京城这边,您不用操心,家中还有老太太,宫里也有姑母,再不济,您女儿我也不是吃素的。”

白夫人望着说出这番话的元月晚,不由得心生感慨,当年生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一眨眼,就是这般大的人了。

“娘知道你。”白夫人拉了她的手,眼中泪光点点,“你也不用担心南边的事情,你爹与我定能照料好,你只管安心备嫁,与靖王殿下好好过日子。”

她说着叹息:“靖王那孩子,我瞧着是个好的,况且,他对你也是有心的。”

“娘?”元月晚不防她母亲突然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有些面上发热,“怎么说起他来了?”

白夫人如何不晓得她的心思,又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当你娘是个眼瞎的?娘也是过来人。”

她抬手去理了理元月晚的鬓边:“你只记着,你与他好便好,若不好了,你也别给自己气受,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照样自在。”

顿了顿,她又说道:“实在过不下去,你便家来。这越国公府若是容不下你,越州的小随园娘还给你留着,天南海北,总有你的一处容身之地。”

元月晚心中颇为感动,一股酸意自心底涌上鼻眼,她俯身抱了她母亲的膝盖,闭上眼,不肯叫眼泪流下来。

看她作如此小儿女姿态,白夫人无声叹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白夫人动作很快,两日后便乘船南下。

元月晚和兄弟姊妹们送她母亲与弟弟走,纵是不舍,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船只远去,甲板上挥着手的人,渐渐已看不清。

“走吧,回去了。”元月英替她放下帷帽上的纱罗,说道。

元月晚看向她,蓦地一笑:“阿英,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这满京城里,除了你,我好像再没有可亲近之人了。”

元月英看了看一旁正同小贩问着草编小玩意儿的元月华和元月清,她捏了捏元月晚的胳膊,挤了挤眼:“那可不,咱俩的关系可不是旁人能比得上的。”

也就只有她,能时时逗得自己开心了。元月晚莞尔一笑。

元月华和元月清一人手拿草编蚂蚱,一人拿着蜈蚣,又挑了造型可爱的小鸡小鸭,付了钱,兴冲冲拿回来给她们瞧:“看,多有意思。”

元月英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少爷小姐,这么点小玩意儿也能叫你们眉开眼笑的。”

她随手捏过那只蚂蚱,前后看了回,哼道:“这东西我也会编。”

元月华信以为真:“真的?那你给我编个孔雀的。”

元月英也丝毫不露怯,一仰头:“一只一两银子。”她报价。

元月华一巴掌就扇在了她脖子上:“你怎么不去抢钱呢?”

元月清看得好笑,他今日奉了祖母的话,来送二婶娘去越州,哪成想这几个妹妹,一个比一个贪玩,买东又买西,这码头简直就要被她们给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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