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23)

陈烺道:“这是自然。”

元月晚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自他手里拿走了那只雕刻精致的水晶大雁,转头就朝隔壁观望的小女孩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女孩怯生生来了,元月晚牵过她的小手,将那只水晶大雁塞到她手里,十分和蔼可亲道:“拿去玩吧,这是你的了。”

小女孩忽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怔怔望了眼前这位陌生的姐姐,小心翼翼问道:“真的是给我了吗?”

元月晚郑重点头:“是给你了,姐姐不会骗你的。”

小女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水晶大雁,抬头便冲她甜甜地笑了:“谢谢姐姐。”她说罢,就一蹦一跳地回去了,向她爹娘展示着自己新得来的玩具。

隔壁那对衣着华丽的夫妇,不住地向元月晚点头致谢。元月晚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一转头,就对上了陈烺那快要冻死人的冰冷视线。

“你把我才送你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送人了?”他简直难以置信,又问,“你认识他们吗?”

元月晚一摊手:“不认识啊。”

“那你还送?”陈烺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元月晚却无所畏惧,她摇动手里的纨扇,理直气壮道:“你说了是送我的,那既然都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我想怎么处置,不就都看我自己的意思了?”

她细细的眉毛轻挑,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到陈烺面前,她轻轻一笑,又道:“跟别人一样的东西,我才不稀罕呢。”

第21章

这好好的一个端午,前有江衡之,后是陈烺,将元月晚的好心情,全给消耗没了。她干脆连赛龙舟也懒怠看了,叫人套了车,径直回城。

黄昏时分白家诸人才从江畔回来,进了二门下车下马,瞧见路过的丫鬟小厮们个个怀里都搂着包东西,眉开眼笑的。

见此,白云霏不由得好奇,打发人叫了他们过来,问是怎么一回事。

就有小丫鬟答道:“表小姐正在大厨房里包粽子呢,说是见者有份,无论谁去了,都叫给拿上四五个。”

白云霏听了就皱眉,这表小姐再无其他人,定是她元月晚了。她这回又是在作什么妖?但凡事情跟元月晚扯上了关系,她都按捺不住要去看个清楚,这回也不例外,抬脚就往大厨房方向去。

陈炼凑到陈烺身侧,问道:“咱们也瞧瞧热闹去?”

陈烺哼了一声,交了马鞭给小厮,自己背了手,也往白云霏方才离开的方向去。

陈炼一看就乐了,他赶紧朝林长风招了招手,也跟了上去。

白府的大厨房里,几口大锅都生着火,马上就到晚饭时分了,厨娘们正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院子里人也不少,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元月晚绑了襻膊,一面同丫鬟仆妇们说说笑笑,一面给大家分发着粽子。

白云霏先一步赶到,瞧见这场景,她不禁皱眉:“元月晚,你这是什么样子?”

元月晚见是她来了,又低头打量了一回自己的装束,再抬头看向她,不解道:“我这样不挺好的吗?”

“你!”白云霏被她给气到,伸手指了她,愤怒道,“你瞧瞧你,堂堂一个元家大小姐,此刻混在下人堆里,成何体统?”

她此言一出,原本还嘈嘈杂杂的四周,顿时就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齐齐望向了白云霏。只有大厨房里烟火依旧旺盛,锅铲碰铁锅,热油滋滋响。

元月晚将手里的一挂粽子递给一个矮矮的小丫头,这才对白云霏说道:“我堂堂元家大小姐,我想混在哪儿,我就混在哪儿,用得着你白三小姐来指手画脚的?你若是瞧不惯我的行事做派,大可不必前来啊。”

言外之意,你这可不是给自个儿添堵吗?

就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白云霏更是恼羞不已,她气道:“你!这可是在我们白家!”

元月晚一点头:“可不是在你们白家嘛。你们当家的大夫人都没说什么,你又管这些做什么?”

“你!”白云霏说不过她,气得一跺脚,“我找祖母去!”说着转身就走。

元月晚哪里怕她去告状,她这事儿是过了明路的,白家向来待下人宽厚体恤,趁着端午给下人们赏些节礼,也没什么。白云霏此去,也不过就是闹一闹罢了,没人往心上放。

白云霏这一走,元月晚照旧派发粽子。陈烺他们踱了过去,伸手拿了个粽子瞧,就被元月晚一把夺下。

“别给我弄散了。”她瞪了陈烺一眼。

陈烺笑:“这不会也是你包的吧?”

元月晚得意道:“怎样?我的手艺还可以吧?”

陈烺瞅了眼,的确,那些粽子个头都差不多,都包得严实,堆放一处,粽叶葱葱,还怪好看的。就是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经她那双纤纤玉手包出来的。

“给。”他正想着,就看元月晚提了一串粽子到他面前来,却腾腾冒着热气,是已经煮熟了的。

“给我的?”他确认道。

“不要?”元月晚作势就要收回。

“要!怎么会不要呢?”陈烺一伸手,就给那串粽子拿走了,顺手递给身后的陈炼,自己看了元月晚,悠然挑眉,“不生气了?”

知他是在问先前水晶大雁的事,元月晚哼道:“你不提我还忘了呢。”说着她又伸手,掌心朝上,冲他说道,“粽子还我。”

陈烺后退一步:“哎,已经送给我了的,那就是我的东西了。”他倒是会现学现卖,用元月晚自己说过的话来呛她,再没有比这个更令人气愤的了。

趁着元月晚发火前,陈烺护着那串粽子,一行人一溜跑远。

“小姐,你看他们。”木兰在一旁笑。

元月晚看着他们跑远,自己也忍不住笑。

大厨房外一株百年牡丹花后,江衡之默默站了片刻,也转身离去。

是夜,元月晚从白老夫人房里出来,回去的路上,她碰见了坐在湖畔的江衡之。见她过来,江衡之急急起身。

元月晚便向跟着她的竹心道:“你去前头等我把。”

竹心依言上前。

元月晚走至江衡之面前,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面上无一丝笑意,只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衡之才要开口,她就先抬起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我明白你今天为何会说那些话。老实说吧,今日白云霏和你说的话,我也听见了。”

江衡之一愣,等他意识到元月晚说的是什么,他急急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元月晚却摇头:“其实她说得不错,我是要进宫选秀女的人,或许再见面,我可能就是后宫妃嫔,或是王府妃子,更或许,我们压根再见不上面了。她同你说这些,虽然多是出自自己的私心,但也是实话。”

江衡之不言语。

元月晚继续道:“所以你如今向着她,我也能理解。你们江家再落魄,但有舅母从中斡旋,她白云霏又一门心思地只要你,白府的人怎么也会同意的。外祖母那般疼爱她,你们婚后必定不会叫苦了你们去。到那时夫妻和睦,衣食丰足,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江衡之抿了唇:“你别胡思乱想,我从未这样想过,我……”他欲言又止。

元月晚轻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不能说,我也不能说,我们都无法向对方保证,至少我不能。”

“我能!”江衡之一双星目蓦然坚定,“我能说,我现在虽然孑然一身,还寄人篱下,但你要相信我,我会考取功名,我会建功立业,等到那时,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上你们越国公府去提亲。”

已经很久了,元月晚想,她第一次对眼前这个人有印象,也是因为他这副坚定的模样,因为一套剑法练不好,便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在别人喝茶的时候,赏花的时候,闲谈的时候,他都将自己一个人留在了练剑场上,不肯停歇一刻。

那个时候,元月晚的父亲就曾说过,此子将来必成大器,因为他身上有一股“劲”。

“可是,若我等不到你来提亲呢?”元月晚也觉得,能问出这句话的自己,是有够狠心的。

江衡之似乎未料到,他的一番肺腑之言,等来的却是她的这句问话。

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还是元月晚自己笑了笑,她说:“你啊,这么些年了,脑子还是一根筋,就算我等不到,你也还是要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娶妻生子,平安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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