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原主往返泉州的记忆推算,普通船只到泉州得一个半月,裴家的海船只须二十天。
足足快了一倍!
虽然他是临出发托义兄泉州知府姚广禄用官驿送出的信件,但官驿比裴家的海船也快不了多少。
只怕过不了几日,他就抵京了。
那些他替自个背的黑锅,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遮掩呢。
硝/酸/甘/油、柠檬、口香糖、辣椒、布洛芬、手电筒以及铅笔,这些或是在外人,或是在崔九凌跟前露脸过的物什,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能让裴雁秋这个懂行的生疑,更何况是这么多加一块儿?
真的是要完!
现下只能希望裴雁秋进京有要事要办,办完后立马登船回航,半天都不停留。
然而亲眼看完裴雁秋的信,她险些一口气没喘匀厥过去。
裴雁秋此番进京,一来是给裴氏送催生礼;二来是打算在京里开间洋货铺子,往后下南洋跟西洋的船队,会分出三成直接停靠津州港。
也、就、是、说、他、起、码、要、在、京、里、待、大、半、年!
让她死了吧,没活路了!
*
垂头丧气的离了春熙院,傅谨语整个人都颓了。
就连崔九凌派人替她截胡钱氏一家子成功,傅谨言遭了打击,整个人比她还颓丧,都没能让她高兴起来。
偏在这个时候,她签到系统奖励抽到了马铃薯。
马铃薯可不简单,曾经是欧洲许多国家的主食,以一己之力养活了千千万万的欧洲人。
其在明末清初传入中国,在清朝乾、嘉年间广泛种植后,与玉米跟红薯一起,养活了无数的贫苦百姓。
且相比玉米跟红薯,马铃薯更耐寒、耐旱、耐贫瘠,在高寒山区的贫瘠土地上都能存活。
简直就是神物!
然并卵,她前头屁/股上拉的屎还没擦干净呢,这会子哪敢再雪上加霜?
只能等她搞定裴雁秋后,再折腾这个不迟。
横竖现在马上入冬了,也不是种植马铃薯的季节,倒不急于一时。
想来想去,她还是坐上马车,去了靖王府。
一来,她现在只有55%的精神力,得找崔九凌充电。
二来,争分夺秒去他跟前刷刷好感度,这样回头裴雁秋那头糊弄不过去,为免被当成妖怪烧死,只能将这一切都推到他头上了。
好感度刷高一些,回头东窗事发,她的存活率才能更高一些不是?
到靖王府后,她照例先去正院拜见靖王太妃。
正院里头,靖王太妃、秋钰芩、梁嬷嬷以及东亭四个正稀里哗啦的挫着麻将牌。
见傅谨语进来,秋钰芩率先站起身来,笑道:“语妹妹来了?我今儿才将应承你的画带来,可巧你就来了,莫非咱俩心有灵犀不成?”
傅谨语给靖王太妃行了个礼,然后回了秋钰芩个半礼,眯眼笑道:“辣椒还没给你呢,倒要先收谢礼了,得亏我脸皮厚,换了旁人,怕是不好意思伸手接呢。”
李庄头那里尚未有动静,大约辣椒还没晒好。
秋钰芩嗔道:“凭咱俩的交情,就算没有辣椒这茬,我送你副画又如何?若再跟我客套,我可不给了。”
傅谨语笑道:“那就多谢芩姐姐的好画了,我回去后一定挂到书房里,闲来无事便好生欣赏一番。”
靖王太妃生怕傅谨语记不起自个儿子似得,突然插嘴了一句:“阿凌的书画也是极好的,连皇帝/都隔三差五求他给自个写副字或是画幅画呢。”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虽然自个在书房见过不少崔九凌的字画,以她浅薄的文学素养也能看出来水准十分高,但太妃娘娘您这般王婆卖瓜,是不是忒不谦虚了些?
腹诽归腹诽,面上她附和道:“王爷的字画自然是极好的。”
想了想,又关切的问道:“不知王爷的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恢复的如何了,姑娘自个亲眼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梁嬷嬷也忍不住插嘴了一句。
傅谨语正有此意,笑道:“同太妃娘娘说完话,就去瞧。”
靖王太妃立时道:“本宫忙着打麻将呢,哪里有闲心同你说话?你赶紧去阿凌那里吧,他那里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
说完,又吩咐四月:“你领傅二姑娘去见王爷。”
四月一福身,笑道:“傅二姑娘请跟奴婢来。”
傅谨语也没矫情,再次冲靖王太妃行了个礼后,便跟着四月出了正院。
*
今儿九月二十八,正好是节气里头的霜降。
天开始冷了起来,这会子傅谨语穿了中衣跟夹衣,外边还套了件双层的长比甲,出门后仍瑟缩了一下。
不过走到日头底下后,身上就暖嘘嘘的了。
一路沐着阳光,来到了后花园。
然后就见到坐在湖边,斜靠在木栏杆上垂首看锦鲤的崔九凌。
他头发用支玉簪在头顶绾了个小纂儿,下剩的披散在肩后,漆黑如墨的发丝,柔顺的贴在他月白的锦袍上。
白/皙如玉的脸蛋,被阳光一照,近乎透明一般。
搭在木栏杆上的手指葱碧细长,指甲修剪的整齐,泛着淡粉色的光泽,上头个个月牙分明。
美人就是美人,当真是无一处不精致。
她走到他面前,福身行了个礼,笑道:“恭喜王爷康复如初。”
崔九凌余光早就瞧见她了,闻言哼了一声:“谁说本王康复如初了?若是康复如初的话,早去衙门坐班了,又怎会闲坐在这里看这些蠢鱼?”
蠢鱼?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无语道:“鱼的记忆只有三息,指望它们聪明,怕是有些强人所难。”
崔九凌转过头来,看着她,狐疑道:“鱼的记忆只有三息?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淡定笑道:“忘了从哪本古籍上看到的了,未必作得了数。”
鱼的记忆是否只有三秒这个问题,严格来说,可能是个谬论。
她不过顺嘴一说。
不,严格来说,是说顺嘴了。
肯定是她自个杜撰的!崔九凌白了她一眼,懒得跟她掰扯这些无关紧要的,转而说道:“你是来问钱氏一家子的事儿的?”
傅谨语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嗔道:“问他们做什么,王爷办事我还能不放心?”
崔九凌又问道:“那你是来讨要本王欠你的那一千两银票的?”
“你看我身上的穿戴,像是缺银钱的?”傅谨语伸手在他胳膊上推了一把,立时被电的抖了一下。
崔九凌哼了一声:“本王身上长刺了么?”
哼完,抬眼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她发顶戴了顶赤金镶红宝的牡丹花冠,右边发侧斜插一支赤金镶金珠的三尾小凤钗,左边发侧则别了朵橙黄色的金丝菊绒花。
身上穿着藕粉立领斜襟织金缎长袄,外罩茄紫镶花领子的锦缎长比甲,下头是黛绿五谷丰登织金马面裙。
鞋子是素缎绣折枝牡丹花,每朵牡丹花的花/心,都镶嵌了三颗粉色珍珠。
从头到脚,都写满“富贵”。
偏她长相艳/丽,这身衣裳不但没喧宾夺主,然而衬得她艳/光/四/射,容/色/逼/人。
他收回目光,轻哼一声:“奢侈。”
傅谨语笑嘻嘻道:“那还不是你跟太妃娘娘宠得?”
崔九凌疑惑的看着她。
她一指头上赤金镶红宝的牡丹花冠,说道:“这个,太妃娘娘赏的。”
又一指赤金镶金珠的三尾小凤钗,笑道:“这个上头的金珠,王爷赏的。”
拿手从脖子往下一划拉,说道:“这一身衣衫的布料,都是太妃娘娘赏的。”
最后指了指自个的鞋子,笑道:“这鞋子上头的粉珠,也是王爷赏的。”
挨个扒拉了一遍后,她笑嘻嘻道:“怎样,我没说错吧,可不就是你跟太妃娘娘宠得?”
崔九凌:“……”
这家伙可真是够心机的,来王府一趟,竟然故意挑自个跟母妃赏赐给她的物什上身,又故意歪扯到这上头。
是想叫自个感动?
哼,他才不感动呢!
他轻哼一声:“旁的本事没有,捞钱的本事倒是一个顶十个。”
“那也是王爷乐意让我捞。”傅谨语拿肩膀撞了他的胳膊一下,顿时又被电的抖了一抖。
崔九凌站起身来,无语道:“让你装俏不穿棉,这会子知道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