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她已成了嫡亲的王妃,身份自然与往日不同。
就连一品大将军的女儿孟莹莹,也不过是凉王的一个侧室,虽说这凉王妃好像并不怎么得凉王的宠爱,两人感情也不大好,但毕竟是皇上亲封的王妃,谁也不敢小看了她去。
因此这日来给耿觅荷庆生的人并不少,无论是已嫁的贵妇,还是未出嫁的闺中嫡女,都来给她捧场。
锦沅来的并不算早,到的时候府中排场已经摆起来了。
横眼扫过去,一身正红宫装的耿觅荷坐在首位,正陪着其他几位小姐夫人说话。
她不算多美,但长相十分清秀,今日又郑重化了妆,颇有几分端庄气场。
反倒是往日骄纵无比的孟莹莹,今日只着桃粉色,低眉顺眼地站在耿觅荷的旁边,安静地为她侍茶。
看上去倒是乖巧无害,锦沅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旁人见她来了之后,包括耿觅荷在内,都起身向她行礼:“参见太子妃,给太子妃请安。”
锦沅不愿意摆谱,只颔首朝众人示意了一下,便让她们都起来了,耿觅荷主动站起身给锦沅让位:“太子妃请上位。”
锦沅客气道:“凉王妃是主人,今日是你的生辰,哪有我这外人喧宾夺主的道理,凉王妃不必估计本宫,安坐便是,本宫坐下首位吧。”
但即便如此,耿觅荷还是连连推让,锦沅不耐烦再费口舌,只得坐到了首位。
耿觅荷做到副首,然后又去吩咐一直站在旁边沉默的孟莹莹:“孟侧妃,也坐吧。”
而她们坐下后,其她人也终于敢坐下。
这时有凉王府的下人来上茶,锦沅端起杯盏来,发现是味道浓香的茉莉花片。
许是为了顾及女眷的口味才上的花片,细腻且芬芳,但锦沅不喜,因此便只是假模假样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杯盏,没有再动。
而此时,已有其她懂世故的夫人开始以这茉莉花茶为由头,夸赞耿觅荷的精明体贴了。
说话的是惠远侯府的夫人安氏:“不愧是凉王府的茶。这茉莉花浓香持久,汤色也好,喝起来也是鲜爽不腻。”
不过是一盏茶,也能让人给夸出花来。锦沅没兴趣听他们阿谀奉承,把玩着手里的玉镯,并不和他们搭话。
但他不说话,但总有人要扯他下水。
旁人看她沉默不语,手边的茶也几乎未动,便关切道:“太子妃,这茶是不合你胃口吗?”
这句话是耿觅荷问的。
锦沅不好在人家府里挑三拣四,便敷衍道:“还好,我此时并不口渴,这花茶浓香,怎会不合口味?”
耿觅荷稍稍放下了心,见她脸色如常,也就不再多嘴。
但她放下了这件事,却不代表旁人也会放过锦沅。
又不知是谁开了口,道:“原来太子妃也爱喝花茶吗?”
锦沅已经感到不耐烦,但到底是记着自己的身份,便道:“还好。”
那人接着说:“我先前也去过渝南王府参宴,听说过太子妃原是爱喝牛乳茶的。”
牛乳茶是一种用新鲜的牛乳兑的茶,相比于茶味,奶味儿更浓一些。
锦沅实在是不喜欢茶叶的清苦,就算旁人夸得再天花乱坠,也品不出什么香气来,因此她平日里都是喝牛乳茶的。
这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爱好,可此时被人大喇喇的说出来,她竟有些羞恼。
锦沅抬眼看了一眼是谁说的这话,但并没有说什么。
她此时不说话,其实就已经表明了她不悦的态度,可那人就像是听不懂似的,非要继续说,还一副和锦沅很熟的样子,好像真是看着锦沅长大的一样。
“不过如今太子妃已经长大了,那牛乳茶都是小孩子喝的玩意儿,太子妃嫁人之后,口味儿应该已经变了吧。”
一开始她挑起话题,锦沅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但如今听来她已经懂了,想必是有人收到消息,知道她近几日并没有住在东宫而是回了娘家。因此这些人便有些忍不住心里的那点儿腌臜念头,蠢蠢欲动地又要来挑衅她。
锦沅唇边挂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她顺着这话接,开始给人家铺路:“我的胃口倒也没什么变化,不过现在,倒也不止只喝牛乳茶了。”
庆云侯府的世子夫人郑氏也是成婚不久,和锦沅、耿觅荷年岁差不了多少。
庆云侯是祖辈世袭的爵位,如今庆云侯府的子侄虽然大都没什么建树,但好在还有爵位在,因此在京城中地位不低。
郑氏顺着这话接道:“太子妃在渝南王府时便是王府中的嫡女,自小便是娇养着长大的。想必如今到了东宫,太子也宠太子妃,难道连一杯小小的牛乳茶,太子殿下都不给太子妃喝吗?
她的语气是在开玩笑,但锦沅听着更像是挑衅,她没有立即回话,擎等着别人把这事儿闹大。
果然有人接着道:“说起来前几日还见到了渝南王妃,今日却是没有见到她,可是身子有恙?”
锦沅道:“我阿娘畏寒,如今快到冬日,她不太爱出门,怕感染了风寒,便没有来。”
“原是这样,早听说太子妃一入了寒天儿便回王府小住了,这样孝顺。不像我家姑娘,嫁到了西南去,除了年节回来一趟,平日里只能书信说话。”
这话一出,周围此起彼伏的都是应和的声音,锦沅冷眼看着她们一步一步铺垫,实在是觉得慢,干脆一步到位:“的确。不过在渝南王府住的时间长了,倒还是觉得家里更自在。”
这话说的甚是戳中别人的小心思,周围人被她这话惊了一惊。
但又觉得这是送上门来的意思:“太子妃在嫁人后可是有些不适应?”
这人问的还算是收敛,那边一直沉默着的孟莹莹,可就丝毫不知道收敛为何物了。
孟莹莹端着茶盏抿唇一笑,道:“前几日还听我们殿下说,太子这几日心情不大好,原来是和太子妃吵架了呀,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的,太子妃也不必介怀。”
她抿着嘴笑,看着便阴阳怪气的。
锦沅终于等到她说话,当即也不再客气,朝她瞟了一眼,反问:“怎么,看来孟侧妃对夫妻之道也有研究?”
虽然有明确的位份,但说白了也只是个侧妃,只是一个妾室而已,哪有资格论什么夫妻?
果然此话一落,耿觅荷便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但到底是当着外人没有说什么。
锦沅又接着道:“我和太子之间的事,就不劳孟侧妃关心了。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讨得凉王开心,或者想一想怎么伺候你们凉王妃。”
她毫不留情,就差把你不配和我说话摆在明面上。
刚才给孟莹莹铺垫过的几个贵女,脸色都不大好,看着锦沅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惴惴。
倒是孟莹莹,没什么表情,她撂下手中的杯盏,道:“这倒不劳太子妃关心了,妾身如今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时常觉得疲累,因此倒是不大能伺候凉王殿下。”
凉王妃还没有动静,她一个侧妃倒是先有了身孕。
这实际上是很不得体的一件事,因为稍微顾及一些名声的家里,都知道庶子先生并不是一件为人称道的事。
但孟莹莹毕竟是皇上赐了婚的侧妃,又是一品将军的女儿,她今日直接把有孕之事宣之于众,那便是已经得到了凉王的首肯。
看来这凉王妃果然很不得宠,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是这一个想法,连看向耿觅荷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怜悯。
毕竟孟莹莹出身比耿觅荷高了不少,当初被赐婚为侧妃,就已经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如今她在府中得宠,又可能会生下凉王的长子。
那以后在这王府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更甚者说,以后这凉王妃到底是谁还说不定呢。
并且这还很可能是皇上的长孙,太子殿下是长子,如今太子妃没有动静,东宫又没有侍妾,怪不得孟莹莹今日说话这么有底气。
耿觅荷的脸色眼见着变得青白,看来并不知道孟莹莹有孕的消息。
锦沅听了这消息也有些吃惊,她竟这么快就有了身孕,看来还是有些手段的。
可如果他想借着这未知男女的肚子来挑衅她,却也是大错特错了。
锦沅抹去眼中的那一点暗色,如常道:“既然是有孕了,那方才还站着奉茶,可真是不应该。这是大喜事,今日又是王妃的生辰,喜上加喜。本宫先恭喜孟侧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