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钰站在玄关处打量着，有些理解为什么慕茗能基本免疫自己这张脸了。
慕芾象征性敲了敲妹妹的脑门，见慕茗呲牙咧嘴的样子，眼里才多了几分暖意。
“好了别闹了。有客人在，像什么样子。”
慕芾对陆子钰伸出手。
“你好，我是慕芾。慕容的慕，米芾的芾。是慕茗的哥哥。”
陆子钰这一刻才对眼前清俊明朗的青年生出些许好感，微微弯唇。大舅哥和慕茗的“话风”极像。
“幸会。有所耳闻您办得艺术展。”
慕芾闻言笑眯了眼。
“上不得台面。”
“哪里，能做古典器物与当代艺术融合的尝试已经是先锋了。”
慕茗听不懂，便钻到厨房里去帮忙。
“文攸，别坐着啦，快出来喝粥吧。”
慕外婆温怡带着儿媳妇和外孙女布菜，顺带招呼客人入座。
“小陆呀，多少吃一点再走噢！”
慕外公这才慢慢从客厅走出来，衬衫毛衣卡其裤，十年如一日的仪容端正，虽然依旧温和但显然精神状态不如从前了。
见老伴目光柔和地望过来，外孙们又都精神活泼地围到身边，多少感到慰藉。
“这位是媛媛的朋友”
慕茗笑盈盈地介绍。
“这是我外公，这是陆子钰。”
陆子钰下意识地站直了，恭敬地道。
“外公好。”
“好，坐吧，多吃点。”
慕外公微笑着，倒也没说旁的。八仙桌上只一盆腊八粥和四道家常菜，简单且温馨。
“等不等舅舅啊”
慕茗给身边的陆子钰递勺子，方便他喝粥。
“不等他们了罢”
舅妈叶漱雪温柔地问道，说罢看向公公婆婆。慕外公沉默片刻，答。
“阿福，去叫你爸爸和姑姑下来吃饭。”
慕芾得令，便上二楼书房去了。不多时，慕筠和慕竺便下来了。
两姐弟一个清峻斯文，一个面色冷然，看上去倒真有了几分相似。
慕茗起身喊人，这是规矩。
“舅舅，妈，吃饭了。”
慕竺瞧见了她身边的年轻男人，顿时心火烧起来了。
就是为了他抗拒相亲，阴奉阳违还一个人发疯跑去旅游除了脸哪里强过贺家的小子。
慕竺不由得想到当年自己和周志远的第一段婚姻，但凡父亲多阻挠一下，就不会落得离婚二嫁这么狼狈。
“好教养，随便就带男人回来了。”
听见母亲冷淡的话语，慕茗竟有种预料之中的喜感。餐厅的氛围刹那间僵硬，腊八粥在诡异的安静中尴尬地冒着热气。
作者有话要说：眼睛坏了，停更三天
第40章 吵架现场
慕茗静静地等着众人的反应，好似母亲说的人不是自己。
“够了。”
慕外公眉间的皱纹极深，十分克制地用拐杖敲了一下地板，叹气般道。
是他当年没把这孩子带在身边，才会是这样的下场……
“阿竺啊，这是客人，你误会了。腊八咱们和和气气吃饭多好啊。”
慕外婆见状开口解围。
闻言女人保养得宜的指甲掐进手心里，这个小三不配叫自己的名字！慕竺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
房间里安静地连针落地都能听见。
“竺姐，入座吧。”
男声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尴尬，慕竺身后静静站着如竹如石，沉默寡言的慕筠。
慕竺想到方才在书房里的场景，强行扯出一个假笑。
“是我玩笑开大了。”
可在场谁不知道这玩笑是真是假。安静中众人入座，偶尔有几句话，也是慕芾和母亲、奶奶的交流。
慕茗倒是盛了满满一碗粥，乖巧地喝着。
看清局面，她就舒服多了。
舅舅能开口制止她母亲，说明他们达成了某个协议。而外公这样正派的人是不喜见亲人之间，以利益为前提王来的，所以坐在了楼下。但又不得不的默认这样的局面。
那母亲最多拿自己撒撒气，不敢放掉到嘴的鸭子。
慕茗心里乐，给陆子钰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轻声道。
“快吃吧，等会儿我送你出去。”
怎么也得先把不想相干的人捞出去，免得殃及池鱼。慕茗一抬头，对上陆子钰沉静漂亮的眼，似在无声询问。
“媛媛你可偏心啊，怎么不见平常我出差送送我！”
慕芾听见了，便在一旁打趣。
“送你送你，行了吧！”
慕茗露出笑来，给自家表哥夹了一大块土豆，意思是祝你噎到。
一时间氛围柔和了不少。
慕外婆悄悄松了口气，给老伴碗里添些菜，今晚他都没动过筷。
叶漱雪也拿眼神撩自家冷眼的老公，想听他漏几句口风，见人不为所动，心里暗恼。忽然膝盖上一暖，抬眼，慕筠这个闷骚还面不改色的吃着饭。
而慕外公则一直思索着，犹豫着。
直到小外孙女起身说要去送送朋友，小姑娘杏眼清亮，乖巧可爱。而她身边站着的小孩儿姿容和教养都极好。
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叹油然而生，于是欣然放行。
“去吧。”
慕茗笑着冲外公招手。
“等我回来再一起吃点心啊！”
陆子钰也向着几位长辈鞠躬，又和慕芾握了握手作为辞行。
正当二人要离去时，一声轻飘飘的笑又引出了波折。
“姑姑你笑什么”
慕芾略略皱起眉，语意里流露出不满。他一个和稀泥的吉祥物角色都做不下去了。不想吃饭，走啊。在这里为难小辈算什么。
慕竺慢条斯理地道。
“听不会回来的人说什么等等她，就觉得好笑。”
慕外公变了脸色。
当年和前妻离婚时，他确实也对这个女儿说过等他回来。可一直被琐事羁绊着，后来他再去接女儿时，她已经不愿意跟自己走了。到底是辜负了。
慕茗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神色认真。
“我会回来的。”
回来看你怎么认输啊，母亲。
“阿竺，不要闹了。”
慕外公花了很大的努力才说出这句话，说出口后刹那的倦意让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女声极尖，带着不可思议。
“你让我不要闹！”
慕竺睁大眼，觉得每次回家时那种无名的燥郁和不甘心终于堆积到即将坍塌的顶点。
她想到母亲去世前一言不发的样子；想到前夫一脸冷漠的样子；想到女儿背着书包平静地去上学的样子——好似自始至终只有自己无理取闹。
慕竺露出讽刺的笑。
“明明比起她，我可正常多了。”
报复性地说出口后，她并没有觉得好起来，心慌和凄然。
慕茗觉得安静了瞬间，周围的世界潮水般涌来，将她覆顶，霎时呼吸困难。不自觉捏紧了拳。
“你再说一次。”
恍恍惚惚，她听见自己如是说道。
忽然手腕被人握住，之后回过神来时已被人带着走出了房间。
“我妹妹拜托你了。”
慕芾追出来，神色复杂地道。
“嗯。”
肩膀被人揽着，慕茗一抬头，落进陆子钰瞳仁幽黑的眼里。
他今夜话格外少。
慕茗微微弯唇。
“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老拒绝你了吧。”
陆子钰垂下他漂亮的眼，认真地望着她，轻声道。
“你没做错什么，别说这样的话。”
慕茗叹了口气，挣脱开陆子钰的手。忽然想告诉这个傻子事实。
“算了，你跟我来。”
公路上冷冷清清，只有灯光和两排寂静的杨树。黑色的轿车如同幽灵般开向城里。
这几个小时里无人说话，只有音乐在车厢里无声流淌。
红灯，陆子钰侧头看着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有心疼，可又难以抑制的慌张。他觉得她忽然又疏远了，像是从未认识过彼此。
慕茗带他回到自己的公寓。
这是一栋在城中村里的老居民楼，二人爬到了四楼停下。
慕茗打开401的房门，意外的是锁还没拧门就开了。陆子钰皱起眉，随她走进屋。
灯光惨白，眼前的屋子空荡荡的。
客厅里摆着一张大床，一只衣柜，一只垃圾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陆子钰想起她笑着布置家具的样子，想起她带了许多小物件来，在客厅里炒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