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动手吧,你小时候外婆教过你的)
“猴~”
慕外婆推了推眼镜,给丈夫的香囊里填满棉花、荷叶和桂花,忽然想起小外孙女的婚姻大事便起了个话头。
“媛媛上次讲嗰个男仔,依噶点啦?”
(你上次说的那个男孩子现在怎么样啦?)
慕茗正挑香囊呢,闻言手上动作停了停,漫不经心地轻声答话。
“他挺好的呀,现在还是朋友啦!”
既然提到了陆子钰,慕茗便选了湘黄色鹤纹的缎面,玛瑙碧珠配饰,搭月白的穗子。
“睇个样,你都几钟意佢!可惜好忙,冇办法陪你。”
(看样子你挺喜欢他的,可惜太忙咯,没法陪你。)
慕茗拿细毛笔照着画册勾了松树的花样,抬起眼笑着道。
“我才不要人陪呢!”
“你呀,再大啲,就唔会咁讲喇。”
(你呀,再长大点就不会这么说了。)
慕外婆隔着老花镜嗔了外孙女一眼,又觉得不解气,索性拿手戳了戳慕茗的额头。慕名笑嘻嘻地抱住外婆的胳膊撒娇。
“那外婆也要人陪呀,我要陪外婆!”
祖孙二人便乐呵呵地在院子里做了一下午手工。慕文攸(慕外公)带着儿子一家回来吃饭时见家里空空荡荡,面色愈发沉郁,问了陈阿姨知道外孙女和妻子都在后院里这才表情缓和了些,便嘱咐陈阿姨准备晚饭。儿子慕筠和儿媳叶漱雪见父亲沉默,夫妻俩默对视了眼,心下叹息。
“你们放下东西,今晚在这儿呆一晚吧?”
慕文攸半是询问地看向儿子儿媳一家。
“好,爸您去看妈吧,晚饭我们来弄。媛媛回来给她多弄几个菜。”
叶漱雪笑盈盈地挽起了袖子,给了一个眼神给丈夫。寡言的慕筠也放柔了神色,摘下手表欲跟着妻子进厨房。
“嗯,爸这儿交给我们吧。”
慕筠生得文雅俊秀和慕文攸很是相似。夫妻膝下只有一子慕芾,比慕茗大了三岁,小丫头又乖又嘴甜,二人几乎是把小外甥女当半个闺女养着。
说到这慕文攸倒是想起了答应慕茗的事儿,语气里有些好笑。
“等会儿,那条鱼别动,我亲自动手给那丫头做!”
大孙子慕芾闻言乐了,忍不住笑着道。
“爷爷您是又给媛媛诓了吧!走走走,咱们去后院找她去!”
慕茗刚收好线便听到有人远远地喊自己的名字,回头望去被笑容灿烂的大白牙闪了满眼。
“奶奶!小媛球!我回来了!”
青年身量修长,容色出众。轮廓和气质是慕家人贯有的清隽俊逸,眉眼间又有遗传自母亲的妩媚,一中和便衍生出烂漫而舒朗的味道。他发色偏浅,乍一看栗色的头发亮晶晶的,跟金毛似的。慕茗知道来人是谁,眯着眼笑嘻嘻地道
“哎哟小福子回来啦!”
慕茗差不多是和慕芾一起长大的。表兄妹俩年岁相近,臭味相投,幼时常狼狈为奸祸害其他小朋友。慕芾小名阿福,慕茗便打趣地叫他小福子。慕茗幼时胖过一阵子,慕芾便喊她媛球。
慕外婆也摘下眼镜,乐呵呵地坐在摇椅上拥抱大孙子。
“阿福返来啦!”
慕芾拥抱了下奶奶,又仗着身高压制了沙雕表妹的小打小闹,强行揉乱她的头发。慕茗哪里吃得了这样的亏,登时蹦起来锁住人的脖子,揪着头发一阵猛薅。
慕外婆乐呵呵地看着兄妹俩满院子地打打闹闹,满心欢喜。老夫人忽而觉得肩上一暖,回头看去,丈夫慕文攸正站在自己身边,便微微笑了,讲回国语。
“你回来啦。阿筠他们也回来啦?”
“嗯。”
慕文攸握住妻子的手,习惯性地替她焐了焐。温怡与丈夫夫妻相伴多年,十足默契。她一眼便看出此刻他心情不好,便问道:
“怎么黑着脸?谁得罪你啦?”
慕文攸沉默片刻,到底忍不住和妻子倾诉:
“等会儿阿竺也带人过来。我没同意,但也没不同意。”
温怡知他为难,安慰地握了握丈夫的手。俩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正抱着猫嬉闹的外孙女,又对视一眼,皆是无奈。慕文攸叹息一声道:
“罢了,我先去给这丫头做糖醋鱼吧。”
作者有话要说:PS:慕家关系
慕文攸(外公)温怡(外婆)
慕竺(亲妈)周志远(亲爸)慕茗
郭康(继父)郭乐雅(继妹)
慕筠(小舅舅)叶漱雪(舅妈)
慕芾(表哥)
第13章 母女见面
秋天天色暗得飞快,慕茗和久不见面的天然黑表哥打闹了一会儿,玩得累了也懒得挣开慕芾的手。慕芾就这么勾着慕茗的肩在院子里晃悠,听见奶奶喊话了拐着人去客厅吃晚饭。好久不见觉着这丫头发福了些,慕芾忍不住掐了把慕茗白白胖胖脸蛋,换了记肘捶。慕芾吃痛,捂着腹部笑眯眯地看着被捏得面颊粉红的慕茗。
“哎媛球,等阵你妈要来,你可悠着点别把人气走了。爷爷顾忌着你今天不太高兴。”
慕茗也笑眯眯地道。
“哎呀,那小福子你请我去私厨吃第二顿吧。”
表兄妹俩笑起来格外相似,不愧是同个窝出厂的祸害。
“你个小没良心的,爷爷可是亲手下厨给你丫做糖醋鱼呢。”
慕茗小脸一扬,冲人翻了个白眼。
“哼,我可是他最可爱的外孙女鹅,和你这小白脸待遇能一样吗!”
慕芾幸灾乐祸地给表妹泼凉水。
“那你妈也是他女儿啊。”
慕茗虽然对这话不爽但也知道是事实,外公一直对妈妈怀有愧疚故而忍让。她自然是不能让外公难做的。慕茗压着性子,笑眯眯地给了慕芾一拳。
二人来到餐桌上时果然见到了慕竺,妇人莫约四五十岁,样貌是熟悉的清丽。她亲爱的母亲身旁还坐着她名义上的“妹妹”郭乐雅。
慕茗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烦躁起来,但克制情绪这点基本技能还是在的。慕芾见状喊了一声姑姑,不动声色将慕茗安排到了靠近自己的位置,方便救场。
郭乐雅心里也烦,要不是得求着这个后妈攀上慕家的关系,她也不必来看人脸色。
慕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族,只是三代下来慕家人都在各自的领域混得不错,故而有了一定名望。慕外公是学界泰斗,在史学、诗学以及古物鉴定上颇有见地。慕筠则相对低调,是名外科医生。慕芾继承了爷爷的衣钵,在古玩界大展拳脚,目前是业内颇受欢迎的策展人。
见到容貌出众的慕芾温柔亲昵地给慕茗布菜,郭乐雅眼神一亮。
慕竺望着坐在远处笑得礼貌的女儿,不由面色沉了下来,刚要开口就被慕茗截了过去。
“妈,您来了。小雅也在,真是难得呀。”
郭乐雅端庄大方地开了口:
“姐姐晚上好,芾哥哥晚上好!”
温怡见丈夫拧着的眉在心里叹息一声,这个大女儿就是他们的债,只得出面打圆场。
“赶紧开饭吧。”
慕茗一如往常地嘴甜,笑眯眯地挨个夸今晚的菜。
“呜呜呜舅妈做的太好吃啦!我可太羡慕慕芾了!”
叶漱雪疼爱地给慕茗又夹了块肉,看了眼儿子,调侃道。
“还是媛媛识货,哪像这个臭小子心都飞了,成天不知道着家。”
慕芾无辜中枪。
“妈!欲加之罪啊这是!爸你倒是说,我哪天没回来不给家里打电话的!”
慕筠面不改色地给妻子夹了她爱吃的小菜,淡然开口。
“你妈说的都对。”
慕茗忍不住偷乐,开始夸舅舅。
“哎呀,还是老舅觉悟高!小福子你哪能高的过舅妈!这道鲜笋小炒肉是舅舅做的吧!舅舅这个厨艺越来越厉害啦!”
慕筠见小姑娘杏眼盈盈,腮帮子圆圆地翘起拇指夸自己,不由得心软了,难得微笑。
“嗯,媛媛慧眼。”
被冷落半天的慕文攸望着慕茗开口道:
“今天这个鱼,媛媛你尝尝。”
慕茗夹了一筷子鱼,细嚼慢咽完后夸奖道:
“不愧是您,下个厨还不是信手捏来呀!就是有点太甜了。”
说着小姑娘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慕文攸给逗乐了,语气里难掩宠溺: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知谁给你惯出来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