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男的……有点……可怕。”小鬼回忆起来,恶寒地抓紧秦郁,“像……蛇……很讨厌。”
“还有其他声音……”
“是什么?”
“很吵……敲锣打鼓的……”小鬼皱眉思索,然后不高兴地蹭蹭,“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先不想了,等……”秦郁一瞬间抓到了一点头绪,但被人打断了。
“秦大师,止步。”严老板等人都走远喊住秦郁,他先是叹一口气,“唉,我其实有事相求。”
“因为我的疏忽,犬子生了很严重的病,我实在没办法,不知道秦大师能不能去看看?”严老板站在废木材旁边,恳求道,“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严老板既然求到他们这种人头上,那就必然不是普通的重病,大概率和他养的东西有关。
“大师,只要能救回犬子的命,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秦郁看见他的影子投到身后空地,有一股奇艺的别扭感,一面道:“严老板为什么选我?潭居士不是更厉害?”
严老板还没回答,小鬼反倒先在他背后嘟囔“秦最厉害”。
“我儿子这病,可能是我养的那东西的反噬。”严老板垂着头道,“我也是糟了报应了。”
他看向秦郁:“大师要是拿不准,不如先去看看情况。”
秦子杰在旁边挤眉弄眼,试图和秦郁交流:真的要大晚上去吗?这严老板怪怪的。
小鬼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在扮鬼脸吗?”
秦子杰:……
秦郁大概能明白他的顾虑,但他有任务在身,小鬼的事情也需要突破口,这龙潭虎穴无论如何都得去。
“可以。”
-
“好大的房子……”
工薪阶层秦子杰一下车就目瞪口呆,小鬼难得和他统一战线,在秦郁背上“嗯嗯嗯”地点头。
只有秦郁看着几乎被黑色笼罩的别墅皱起了眉。
几乎小半个整个山腰都是庄园式建筑的一部分,主要住所是四层的欧式圆顶别墅,严老板听见秦子杰的感叹只是一笑,把两人带进去。
就算秦郁对原主记忆里的堪舆、奇门之类的知识只囫囵看了,也看得出来里面的摆件都非常讲究,是聚财平顺的格局,但此刻只让他感觉非常不好。
大概是夜里,也没有见到保姆一类的人,别墅里安静得很。
“令郎在哪?”秦郁脚踩在羊毛毯上时,突然问。
严老板把楼上的灯都按亮,整个别墅亮堂起来:“我把他藏在地下室。”
“藏”这个字用得非常微妙。
“为什么要藏?有谁在找他吗?”秦子杰下意识问了出来,说完才觉得不妥,“对……”
“没关系,本来就是让秦大师来帮忙,这些也要说的。”严老板显得很真诚,“我过去能过得这么顺遂,都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贵人。”
“他告诉我,人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的,并且教给我一个与鬼做交易的方法。”
“那一次之后,我就和阿念在一起了……”
他停顿一下,“不好意思,阿念是我的妻子,不过已经过世了。”
“然后我的人生赢来了转折点,但是我错了,我忘记了这一切是我换来的,是有代价的,我的妻女都去世了。”
“现在唯一的儿子也……”
秦郁对他这段真假不知的经历不予评价,只是在对方推开地下室门的时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小鬼哇一声直接闭着眼死死抱住了他脖颈。
而秦子杰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吐出来,在旁边干呕个不停。
秦郁看着扶着门锁的严老板,指着里面问:“……严老板,这就是您的儿子吗?”
第36章 第二个世界 人面疮。
里面的人……也许不能称之为人。
一眼看去只是个血肉模糊的人形物, 被死死束缚在床上,两只手抽搐着想要去抓挠自己,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整个房间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对。”严老板率先走进去, 里面很暗,他叹息一声,“我儿子最近不能见光,一开灯就发疯,大师见谅。”
“而且这个样子, 我也不敢让其他人看见。”
秦郁让秦子杰就在门口等,然后才走进去,小鬼突然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小心, 秦。他身上……有讨厌的味道。”
“不止……一种。”
秦郁嗯一声,安抚地摸摸小鬼侧脸,被小鬼下意识贴着手心蹭了蹭。
他看着黑暗里床上的人,用指尖挑起糊满血和脓液的衣服, 低声说了一句果然:“人面疮。”
脸上和身上都是,已经被抓挠烂了。
“……对!以前找的人也说是人面疮,但是却无可奈何。”严老板激动道, “大师那还有救吗?”
秦郁摇摇头, 然后在严老板的注视下从怀里取出一玉瓶:“不确定。这是道观受了香火的晨露, 也许能让他舒服点。”
“换句话说,如果有效果就还有救, 没有的话……”
严老板苦笑一声:“秦大师放开手试就是,不会更糟了,我也不抱太大希望。”
秦郁于是打开塞子,滴了几滴到指尖,小鬼好奇地凑上去, 小狗似的抽动鼻尖,被秦郁用另一只手轻轻挡开:“别碰这个。”
“您和养的小鬼关系真好。”严老板知道他在和什么说话,不免感叹,“鬼也可以这么听话么?”
“不能。”秦郁在记忆里翻找合适的咒语,直接否决。
小鬼不会反噬他,仅仅是因为他从未向小鬼索取什么,何况小鬼也不是单纯的怨灵,还有功德在身,可以说是万里难见其一的例子。
“要开始了。”
闻言小鬼听话地屏息凝神,严老板也闭了嘴。
“日出东方,乍赤赤黄,上告天翁,下告地黄……仙人提水,玉女洗疮……”秦郁嘴唇翕动,念得很低很快,将手上水珠甩落到床上人身上。
只听如同火烤油脂的“滋滋”声和痛叫,伴随着严老板儿子痉挛的身体带动铁床发出撞击地面的哐哐声。批
“急急如律令,特赦。”秦郁合掌相击,铁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他低头检查,确定对方已经陷入了沉睡,身上的人面疮也沉寂下去,才道:“可以了。”
严老板先是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儿子,才松一口气,然后抓着秦郁的手激动道:“真的有用……竟然真的有用!”
激动过头了。
如果是真爱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放任对方躺在地下室,甚至都不擦身换衣?
秦郁皱眉,抽走自己的手,对方才稍微冷静:“不好意思大师,我实在是太激动了,犬子是有救了是吗?”
“勉强算是。”秦郁拉回对严老板龇牙的小鬼,“但是人面疮只是表象,就算治好了,他也会发生其他意外。”
“那么,严老板,您究竟惹上了什么东西,又为什么会报应到你儿子身上。”
“……说来话长。”严老板带着他往外走,锁好门,“我们到楼上说。”
“大佬你们出来了?”蹲在外面的秦子杰见他们出来,立马站起来问秦郁,“情况怎么样?”
“一般。”秦郁道。
严老板到亮堂的客厅,一屁股坐到宽大的真皮沙发,对他两人道:“大师坐,小兄弟也坐。”
“我儿子身上的东西……都怪我太贪心了。人到中年,妻女也死了,唯二看重的就是财富和儿子,哪个都放不下,结果都出了问题。”
这不是活该吗?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子杰腹诽。
只是可惜他儿子替他受了无妄之灾。
秦郁却奇怪另一件事,他在严老板身上什么也没看见,这样一个与鬼做交易的商人,养着鬼的人,他却找不到邪物在哪里。
“严老板,所以你儿子经历了什么,可以说吗?”秦郁打断他似是而非的话,对方说了半天都没提到重点,无论是招鬼还是交易都说得模糊。
“当然……”严老板无意识扣着手指,“我儿子读书是不住这边的,我也乐得让他远离这些。”
“但是有一天,他突然半夜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在窗外看他。我信这些,当天就把他接回来,也请人看了,庄园布置得上心,有些辟邪作用,所以有段时间安宁。”
“半个月后,我儿子就告诉我,他梦见了……有人在找他,问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