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方重山的观念里来看,这样的关系网实在是太过薄弱与狭小,在山上寻找草药就是要靠运气,凭老天爷赏脸给饭吃,如果能够实现草药的人工种植,情况也许会好上许多。
或许,等到了风云药铺,可以将这个想法与蔡玄说一说,看看能不能把人工养殖草药做成功。
就在方重山想得出神的空当,姜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捧了一手野果子,颠颠的跑过来欢喜地笑:“这里的山里红可真多呀!”
“虽然山里红酸的倒牙,但偶尔吃几个或者拿去泡水喝都是极好的。”
小双儿口中所说的山里红,方重山看着再眼熟不过了,小时候走街串巷的老人家常常拿出来卖的,来制作冰糖葫芦的原材料。
方重山捡起一个,随意擦了擦便塞到嘴里,沙糯的口感依旧和从前一样,只是酸的厉害。
姜然看他因为这过分酸味激的脸皱成了一团,瞧上去既滑稽又可笑,不由放声嘲笑道:“还没长熟呢!要带回去泡泡水解酸味才能吃。”
“你这么着急吃,到时候牙齿酸的连喝口水都要酸倒的。”
方重山看他笑得开心,顿时起了玩性,开着玩笑要将咬剩下的半颗塞给小双儿,唬的小双儿后退了半步,连连摆手着拒绝。
白口吃的山里红酸得不成样子,但如果是制作成冰糖葫芦,味道就会变得酸甜可口起来。
方重山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尚且在世,因为经济窘迫,买不起外头叫卖的冰糖葫芦,干脆攒钱称点白糖熬成糖浆,自己在家里做。
那时候他常常帮忙做事,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做简易的冰糖葫芦。
想到先前在繁阳城里买来的白糖一直没曾动过,方重山捏着圆滚滚的山里红,忽然来了兴趣,同小双儿说道:“不如多摘一些山里红回去吧,趁这几天闲着没事,我做个小零食给你吃。”
低头看了看因为过于成熟而跌落在地上的野青梅之类,心里又默默的将腌果肉这一项目提上了进程。
自从领略了烤兔子肉的美妙滋味后,本质吃货的姜然对方重山的手艺信任的不得了,二话没说的扒拉身后背着的竹筐子。
他一面往里头塞果子,一面乐呵呵地敲算盘:“如果做的好吃,可以分给林叔蒋叔一些,还能带一点到城里去给叶先生、蔡神医。”
小双儿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算,忽然抬起头来同方重山说道:“说不定还能分一些给小平安,小平安那么喜欢吃山核桃,说不准也喜欢吃山里红。”
进林子的时候,方重山与姜然一人背了一个小竹筐,等出来,两个筐子里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小双儿一改先前怂兮兮的样子,捧着果子,笑的小酒窝又深了几分,回程的路上,就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一回到家,就和方重山一起接了满满一盆冰凉的山泉水,将筐子里的野果子一股脑的全倒出来,蹲在旁边慢慢清洗。
方重山则站在灶台前忙碌着熬糖浆。
繁阳城里买来的说是白糖,实际上做工比不得后世那般的精细,许多都是没能被彻底分开的大颗粒,在方重山看来,这种白糖其实就是小粒一点的冰糖而已。
制作糖浆简单的不得了,足够比例的水与糖,黏黏糊糊的在灶台里稍煮了一会儿,渐渐泛起微微的焦黄色,逐渐变得粘稠起来。
等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方重山把小双儿一早就洗干净,拿竹签串成一串的山里红放进糖浆里打滚似的转了一圈。
红嘟嘟的果子裹上剔透的糖浆,越发显得可喜可爱,方重山快速的一抖手,将多出来的浆汁甩开,成型了的冰糖葫芦被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放到一边碟子里凉着。
姜然嗜好吃糖,可白糖在村子里向来是稀罕的玩意儿,除了逢年过节偶尔能够被大人们抹点在嘴边尝尝味道,其他时候是很难得吃到的。
方重山倒好,直接将那么珍贵的白糖倒出了一大半,放进灶台里蒸煮成糖浆,姜然嘴上虽然不说,其实暗地里心疼的紧。
等看见糖浆裹着的山里红,一颗颗透亮亮的,看着既可爱又诱人,姜然渴望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看。
方重山看他一副小馋猫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捏起一枚刚刚裹好糖浆,还稍稍泛着热气的山里红塞过去。
甜而软的糖浆温度刚刚好,因为甜度的渗入,原本直酸牙齿的山里红也变得甜蜜了起来。
野果的清酸与糖浆的甜腻醇厚格外契合,简直起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妙用。
姜然睁圆了眼睛,忍不住朝方重山伸手又要了一颗。
方重山拿他没辙,干脆将整个盘子都递过去,嘴里还不忘叮嘱道:“不许一口气吃得太多,小心会反胃胀气的。”
姜然胡乱点了两下头,满眼里只盯着红果子,压根就没有把方重山的话听到心上。
方重山将剩余的山里红全都裹上糖浆,放到桌子上静置。
抽空再看小双儿,早就已经把一整盘的山里红吃得干干净净,就连盘子上粘到的糖浆都没舍得放过。
方重山:“……”
姜然动作一顿,有些心虚的低头认错:“我错了,我不该吃这么多。”
又讨好的笑了一声,道:“都是重山大哥做的太好吃了,我一口一个一时间没能刹住嘴。”
山里红的果浆在小双儿嘴角边染了一圈红,看上去呆呆的,格外透着傻气。
方重山抬手抵在他嘴角边上,试着揩去这点印迹,他倒不是舍不得果子,宠溺的责备了一声:“即使裹了糖浆,酸味还是在的,一口气吃这么多,等再过一会儿回过味来,可有你好受的。”
姜然才不信他,明明是酸酸甜甜好吃的很呢!
堆在桌子上的山里红少说也有百来颗。
小双儿盯着桌子上剩余的山里红,眼巴巴的问:“重山大哥怎么做的这么多?就算是敞开了肚皮也吃不了啊!”
方重山将串在一起的山里红整整齐齐的摆放好,笑着与小双儿说道:“这可不是单单留给咱俩吃的……我准备分一些到西市的地摊长街上去卖。”
“依照现在的天气,山里红最是容易放坏,裹上糖浆就好保存一些,到时候给它取个别的名字。”
姜然歪着头好奇地问:“山丁子叫山核桃,那山里红该叫什么呢?”
方重山低头看着手上晶莹透红的一串,眼里飞快的掠过一丝怀念,他低声回答道:“就叫冰糖葫芦吧。”
小双儿听的迷糊,他实在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山里红怎么能和葫芦扯上关系呢?
只是,看方重山嘴角无意间泄出的笑意,姜然忽然觉得,冰糖葫芦这个名字听起来倒也不错。
除却山里红,采摘回来的还有六月瓜、野青梅之类,重山索性拿出剩余的白糖,将野果子一颗一颗的腌制好,密封进罐子里。
依照他的经验来看,只需要腌制五到六天,糖渍的果子便可以做好了。
即方便快手,又益于保存,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主意了。
方重山和姜然一起,留出要分送给家人朋友的部分,打算将其他的一并带到繁阳城去,找个机会再去摆一次摊,多少少能挣一些钱贴补家用。
姜然一口气吃了一大盘冰糖葫芦,刚开始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等日头渐渐落下来,快要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慢慢觉出不对劲来。
牙齿酸得不行,就连喝一口稀粥都好像是被刀片刮过一样,冷生生的泛着疼。
两个腮帮子更是麻麻木木,就连说句话都费劲。
姜然被吓得不轻,捂住脸颊,哭丧着脸向方重山求助,还以为是自己吃错了东西中了毒。
“重山大哥,又酸又胀,舌头根都麻麻的疼,我以后是不是吃不了东西啦?”小双儿越说越被吓着,斗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滴。
哽哽噎噎的小声抽泣,还不忘替方重山操心:“呜呜呜,我要是真饿死了,就不能给重山大哥编竹篮竹筐子了……家里的筐子剩的不多,你以后可要省着点用了!”
“……”
方重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看他疼得厉害,跟着揪心了起来,连忙盛山泉水为他冰敷,苦笑的低声劝哄:“真真是个小傻子,哪里是什么中毒?分明是吃多了山里红,酸的牙齿疼呢!”
“都和你说了,不要多吃不要多吃,你呀,偏偏嘴馋着不听,现在吃到苦头了吧?这两天不许再吃别的,只喝稀粥,过几天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