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奇怪的是,我却未见着顾老头儿的人。于是我又在外等了一炷香,顾老头儿依旧没有出现。那时天已大亮,我若是再等下去定时会被人发现,于是便一人悄悄潜入了南楼。”
“所以道长也是见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才找到了这里?”宁桓微蹙着眉,心下暗忖,可若真是如此,为何他们头一回来时却没发现那个女人的影子。
“影子?”虚空疑惑得摇了摇头,“我来此地的方式或许和你们有些不同。”他声音微顿了半响后道,“我是用招魂符让那些死人引我来的。”
“招魂符?”肃冼闻言,脸色骤然一变,他抬眸低声怒喝道,“你不要命了?”
虚空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师弟难道不好奇,引我过来的人是谁吗?”
“是谁?”肃冼蹙着眉低声问道。
“王子期。”宁桓诧然地瞪大了双眼,就连肃冼的脸上也微微露出了一丝惊愕。“没错,我师父的胞弟。”
虚空扯出了一抹苦笑,侧开了半边身,遂露出了身后的另一具棺材,他低垂着眼眸凝视着棺内,喃喃地道:“那个混沌的死魂引我来看了这个。”
水晶棺内躺着一具赤裸的男尸,很难辨清这究竟是否是一具完整的尸体,尸体上缝着无数针密密麻麻的细线。干瘪枯黄的右手与宽大的胸膛显然是分属与两人,尸体的面上戴着一张陶瓷制的面具,精细地纹刻出一张俊俏男人的面孔。肃冼的身形顿时猛地一颤,僵硬地缓缓抬起了头,“这是……”他微抿着嘴,颤抖着将手伸向了水晶棺,轻轻掀去了男尸脸上的陶瓷面具,露出了底下那颗双眸紧闭失水蜡黄的头颅。宁桓望着肃冼一脸的震颤,心中一凛,肃冼认得他……
虚空点了点头,他凝望着水晶棺内的男尸,将陶瓷面具又重覆在他的脸上,他的眼底眸光微微闪烁,似在极力抑住自己此刻的情境:“是他。”他缓声地应道,脸上神色更是淡淡,一时间辨不出喜怒,“其实那日他魂灯灭时,我便知晓他已经死了。”虚空微叹了口气,“都是我的执念罢了,这些年见不着他的尸体心中总会心怀一丝希望,心念着若是万一师父还活着呢。”
宁桓颔首,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他走到虚空身旁,轻声地宽慰道:“道长,节哀。”虚空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宁桓的脑袋:“放心,我无事。”
虚空看了眼宁桓的脸,轻轻皱了皱眉,问道:“宁桓,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宁桓诧异地指了指自己:“我们?”宁桓读不懂虚空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只能干巴巴地扯一个笑容,回道:“我们……我们自然是见过面了。”
虚空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指在我离开后的两天,我们是不是还在哪里见过?”
“怎么了?”肃冼闻言也疑惑地回过了头,他看了眼一脸疑惑的宁桓,“他这些天一直与我在一起。”宁桓使劲地点了点头。
“这样吗?”虚空的语气略带些迟疑,他不确定得道,“是我记错了。”
他笑了笑,转头看了眼身侧的肃冼,决心跳过了这段对话,复而道:“如今有人想借七人之局,用死去那几人的尸骸复原出师父的人身。”
肃冼蹙着眉:“七人之局如今只剩蒋宁,是他吗?可动机又是为何?”
虚空摇了摇头,道:“我尝试用过招魂符,可师父的亡魂一直不曾出现。许是他早已经离开这儿了。”
宁桓抿着嘴,低垂着眸。青山道长的死与蒋宁那拨人脱不了干系,如今李运、姜铁尸、顾老头儿、瘦猴、毒寡妇五人皆死,只剩蒋宁一人。从开始时的阿谀逢迎至后来想至宁桓于死地,蒋宁究竟想做什么?
至于王生,他的存在也是七人局中最令宁桓琢磨不透的。七人之局,既然与血太岁复仇无关,那么王生,城北的王家与此又有什么关系?
“宁桓。”肃冼在宁桓耳边轻声喊了一句他的名,小声地道了一句,“走了。”
宁桓微微一愣,回过了神,随即点了点头,他看着水晶棺里的尸身,迟疑地道:“那……青山道长的尸身怎么办?”
“先去外边找到蒋宁再说。看这七人局他究竟想做什么?”肃冼沉声说道。
第51章
密室直通往外边的大堂。虚空掌着烛灯走在了最前。去的路没有来时的那么陡峭难走,一节节石阶在昏黄烛火下平缓地通向了一扇石门。
“到了。”虚空回过头朝着二人轻声道。石门的上方有一个凸起的环扣,虚空上前轻按了门上的扣,石门随即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开始缓缓向外移动。这时忽听到门外传来“咯”的一记清响,似有什么东西被卡在了门轴中。石门堪堪挪开了半条缝隙,便骤然停住了。
“怎么了?”肃冼问道。
虚空紧锁着眉,低骂了一句道:“那蒋宁大概是怕我们出来,提前把门给堵上了。”
宁桓茫然地看了眼周围,遂又将视线落回了眼前那扇只留出半条缝隙的石门上,他咬了咬唇问道:“这里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出口了吗?”
虚空抬起了头,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眯着眸,眼神晦涩难懂地看向了身侧的肃冼。肃冼微微一愣,挑眉问道:“你看我作什么?”
虚空的目光轻瞥过肃冼,他勾了勾嘴角笑道:“说起这石门,倒确实不止这么一处。你们方才进来的那处可不就是扇门吗?”
“可是那扇门……”宁桓的声音顿了顿,他微抿着嘴道,“外边有血太岁和那六具人尸。就算咱们安全的出去了,可通向南侧小楼的石门仍被蒋宁关上了。”思及此,宁桓叹了口气。
虚空笑了笑,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道:“那蒋宁从方开始时便洞悉这里的一切,如此费劲心力,不可能独为了保命出去,我赌他一定会再回来。为了血太岁。”
肃冼点头:“也只能如此了。”他睫羽轻颤,抬眸望向了身侧的宁桓道,“你就乖乖待在这里。一会儿我和师兄出去后,你就把石门关上。”
“可是……”宁桓张了张嘴,话还未说出半句,便被肃冼打断了,“等我们解决完外边的事情,到时你再开门也不迟。出去了不过是拖了我们的后腿。”肃冼斜睨着眼,瞅着宁桓一脸怅然,他伸手径自捏了捏他的脸,面上带着一抹恶劣的笑意,“胆小鬼就得有胆小鬼的样儿,你出去像什么话,乖乖待在这里,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宁桓听闻这些话一时语塞,竟忘了扯下肃冼在他脸上作怪的手,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心道了一声也是。自己出去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添了乱。他微仰着脑袋,顶着那张被肃冼揉得泛红的脸,拧着眉轻点了点头:“那我等你们。”
虚空在旁轻咳了两声。宁桓回过了头,见他正一脸戏虐得盯着自己。“道长?”宁桓一脸困惑地问道。
虚空忙摆了摆手,手虚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又咳了两声:“无碍,咽病犯了,老毛病了。”
肃冼讥诮得冷哼了声道:“这才几日,咽病就犯了。看来师兄年纪轻轻,人却不中用了。若不成这趟回去,我去师父面前替您说道两句,这些年你也辛苦了,索性去岫山颐养天年守个炉子炼丹得了。”
“臭小子!我见你是皮痒了!”说完虚空伸腿往肃冼身后踹去。肃冼一记轻哼,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轻轻松松地闪身躲了去。
虚空见踹不成,于是扯了扯嘴角怒骂道:“臭脾气不改,你以后娶不到媳妇儿!”正巧瞥到呆愣在旁的宁桓,点名道:“宁桓,你说是不是?”
宁桓正还在思忖蒋宁与血太岁一事,半天他讷讷地回过了神,只听闻虚空最后的那句媳妇儿不媳妇儿,他想了想认真回道:“他有没有媳妇儿不好说,但是道长一介出家人肯定是没有的。”
“噗。”肃冼直接笑出了声,虚空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宁桓一脸茫然地看向了肃冼:“我、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肃冼憋着笑,一把搂过宁桓的肩膀:“你说的酌情有理!”闻言,虚空不屑地重重冷哼了声,他脸一撇决心不再理会二人,径直下了石阶……
“那个女尸……”眼见着离方才进来的那道石门愈来愈近,宁桓轻声地问道,“你们打算如何制伏她。”
肃冼看着虚空,却见他摇了摇头:“血太岁一事,我知晓的也不多。只是门外女尸能有这么强的妖力,多半与她胸前的那株血太岁有关。据说血太岁离了皿便不能存活,若想要制伏她,恐怕得除了她身上的血太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