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话音方方落下,这人便又瞬间蹙了眉。
“你为何要与我这般生疏?”
风寺卿眉头都要打架了,很是委屈地垂眸。
“你昨日与那女子不是这般态度……”
风子卿迷迷糊糊地想着,觉得脑中有些转不过来了。
但她还是记起了,昨日风一诺接过了那女子手帕、亲昵抚摸她发丝的模样。
为何偏要对着她这般……客气?
风子卿想着,微微抿唇,眼帘颤颤,心中不适难受。
然而下一瞬她的头上伸过了一只手,指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随即又落下点了点她的鼻尖。
风子卿眨了眨眸,感受着鼻尖上的温热,愣愣看她。
女人戴着面具,可面具下的唇瓣却是微弯着的,有些玩味地反问她。
“不是你说不敢冒犯的吗?”
“怎么还倒打一耙?”
【不必如此拘谨。】
【不敢。】
这是风子卿当初给予风一诺的回答。
风子卿有些吃力地回忆起来了,随即怔然,张了张唇瓣,呐呐垂下了头。
“……我……不想了……”
她垂着头,那裘衣白绒便围在了脸颊边,倒显得她有几分柔弱起来,眸中雾蒙蒙一片,素来阴沉冰冷的眉宇间都带着些许懵然。
风一诺含笑打量着她,看着她醉酒后这般模样,心下微软。
眸光在她半张脸那两道狰狞长痕上稍稍一顿,指尖便先一步抬起了,迟疑了下,还是摸到了那疤痕,轻柔摩挲了两下。
“丑……”
风子卿反应不过来了,蹙了眉微微偏头。
“不丑。”
风一诺打断了她。
“好看的。”
“……比起昨日姑娘呢?”
风子卿瞥了她一眼。
这一茬便是过不去了吗?
风一诺低笑。
“有过之而无不及。”
醉酒的风寺卿总算是勾唇笑了下。
“……阿卿难道就没有想要的吗?”
她们沉默了会儿。
过了半晌,风一诺抿了口酒水,看着那苍穹上高悬的明月,又低声问了句。
“……有。”
这一次,风子卿应了。
“嗯?”
“是什么?”
是什么?
风子卿望着一旁的酒杯,闻言抬眸,看着月下的女人,目光自她的唇瓣向上移,迷蒙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在山洞中的所见。
她记得的,这人与自己唯一的不同之处,便在于她眼尾下那颗小小的一点精致泪痣,平添了几分媚意。
好看的。
风子卿瞧着她,眸光有些暗。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风一诺的话,只低低呢喃似的道了句。
“……我好似生了病……”
“……什么?”
风一诺蹙眉不解。
风子卿看着她,抿唇不语了。
她真的好似有些病了,她想要……
……与自己更为亲密一些。
“究竟是什么?”
被她注视着的女人微微抿唇,葱白纤细的指尖把玩着小巧酒杯,另一只手撑着头,也静静瞧着她,很是不解。
“……不可说。”
沾了酒水的唇瓣娇嫩红晕,像是她在江南时所见染着露珠的牡丹,却又比那更为娇艳夺目。
视线仿若被灼烫了一般,风子卿阖了阖眸,垂下了眼帘。
袖中指尖微曲,唇齿涩然。
她扶额,终是察觉到了自己的醉意,略微苦笑。
“不可说。”
风子卿再次低语,不知对谁。
“你醉了。”
有人轻叹,似是察觉了什么,声音陡然冷淡了下来。
“……我醉了。”
风子卿黯然阖眸,颔首应是。
若非醉了……
那便是疯了。
【她此一生,所失万千,唯得一人。因她火中存生,因她再踏为官,因她得以复仇洗冤。】
【此人识她胸襟抱负,知她矜傲才能,懂她苦楚伤痛,亦纵容关切、照顾万分。】
【此心坚硬如磐石,厌情.欲而恨束缚。】
【……唯此人,心之动容,情之所悦。】
【然,亦唯此人,此心……】
【不可说。】
不得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断更,十一日入v掉落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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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夜色已暗, 月影婆娑。
“天凉了,归去吧。”
有人放下了指尖酒杯,唇瓣微张打破了这满间沉寂, 轻声与她道。
归去吧。
风子卿扶额, 脑中混沌迷蒙, 眸前也好似失了颜色。耳畔隐约传来女人平淡的声音,让她怔然许久, 才听明白了。
于是撑桌,慢慢起身。
脚下一个踉跄。
她的余光仍盯着女人似是要伸出扶她、却最终落在了石桌上的指尖, 唇齿间方才残留的酒意莫名刺人辛辣起来, 直叫她鼻尖泛酸。
“这就去了……”
风子卿垂了眸,低低呢喃。
“夜安。”
“……夜安。”
风一诺指尖置于石桌之上,轻点桌面, 看着她慢慢转身离去的背影, 直至人已好生远去, 才面色寡淡地垂了眼帘,眉心微动,无奈低低叹息了声。
她为自己重新倒了杯酒, 这一次,亦然如那人来时一般一连闷饮三杯。
三杯酒水下肚, 脑中空空,方散去了几分涩意。
她就是风子卿, 自然在最开始也如这些孩子一样不善饮酒、不会饮酒。
是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放纵开来,直至后来都有些嗜酒成性了呢……
风一诺抬手扶额,指尖触摸到了冰冷的面具边缘,叫她心中稍稍清明了些许。
记不清了,轮回多世, 苦楚万分,怨气重凝,竟是连死都不能死。
在她去了主位面之后,于酒一道,似是无师自通一般的便懂了。非这酒水当真有什么奇异之处能让她醉下,不过是她自己为自己找了一个好的时机和寄托的物品,让自己能够在饮酒之时暂且忘记了那些苦恨罢了。
这是,风一诺与自己和解的一个方式。
便如此时,她难得的又有几分苦恼起来。
她回到这些位面之中,是来救赎曾经的自己的,帮助她们、给她们一个较好的未来和生活的。
不是来让曾经的风子卿对她自己产生……那般情愫。
一个便罢,上个位面中那小闷葫芦性子稍为单纯粘人一些。
可是这次的这个孩子……
她记得之前风子卿对她的态度一直冷淡警惕、见了面也无甚可说……
这……又是为何会产生情愫?
风一诺指尖顿了顿,还是将脸颊上佩戴着的面具摘下了,露出那张与风子卿无甚差别的面容来。垂眸瞧着这手上银白的面具,风太尉揉了揉眉心,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晚间凉风瑟瑟,吹得满院菊花酒的气息。
重阳团圆日倒也算得安逸。
然次日,那些人等不及了。
关中的起义军暴起,打着清君侧及维护正统的名义向南攻城。所到之处,却是烧杀抢掠,尽是一派兵匪气,毫无章法可言。
此时这支军队已经攻下了一城,吸纳了当地的兵力,渐渐壮实起来。
没有必要等下去了。
风一诺隐隐猜到了这背后的操纵者是谁。
朝廷风太尉已死,在旁人眼中此时在外将士皆无首领且数目不多。关中离京城并不近,在外将士无人统领便需要等待朝堂上的指令,而守在京城中的将领若是要赶过来也需指令,行程亦要几日。
然而,这指令该是谁下?
小皇帝?
一个不过五岁的稚童?
风一诺是很明显的保皇派,当她在京时,由她来指导小皇帝下一步该如何做。她虽是将朝中臣子换了一大半,可是她也并不能十分肯定地保证此时在朝之人皆忠心耿耿、如她一般是单纯的保皇派。
更何况,兵符在风一诺的手中。
此时在外看来,她已身死,这兵符自然也不知何处去了。
无兵符调令,小皇帝想要动军队,着实是难。
清君侧,维护正统。
一群起义军说是要维护正统,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