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可以弃权认输,在擂台上连续胜利之后便会自动被匹配到更强、修为更高的对手面前去。
风子卿在擂台上打到了第三日时,风一诺便知晓她肯定是遇上了化神期的修士了,所以就坐在院中等着,等着那孩子回来……
或者,等着风子卿撕开自己给的符纸,让风一诺能够第一时间去救下她。
然而没有。
她等了三日,直到第六日才看见这孩子拖着满身的伤痕染着半身的血,从外面踉跄归来。
这让风一诺既恼火又无力,当真是有些看不懂风子卿在想什么了。
她以为,曾经的自己并不是一个死脑筋的人。
风子卿曾修炼至化神期,她分明是知道的,以元婴修为去对化神是何其风险。
“……主人第三日时遇上了一个来自王氏的剑修,是元婴后期修为的,为人倨傲,本来是瞧不起主人的,讽刺她是一介女修,可是这个王氏子弟最终却败在了主人手中。”
“本来第三日结束时,主人是准备回来了的,因为第四日匹配到的对手就是一个化神初期,主人仅是元婴中期,没有把握……”
活下来。
猫女顿了下,抬眸看了眼垂眸平静听着的人,动物的直觉让她感觉自己背脊都在发凉,便将一些话吞回去了。
“……可是退不了,主人的权限被人篡改了。”
猫耳微微轻颤了下,猫女身子伏得更低了,垂下了头。
“那个擂台上好像是有王氏族人的,主人的退出权限、认输的资格,全部被擂台场地取消,被迫在上面打了剩下的三日……”
“……先是化神初期,随后就是化神中期……最后……最后还碰上了一个化神后期……”
“主人腹部的刀痕是被第一个化神初期的修士留下的,是……是被他用刀刺穿的……”
“主人用了您给的灵器和灵符,才侥幸从第五日的场上活下来了……后来服了些灵药,第六日的时候又被迫上了擂台……”
“那位化神后期是王氏的人,已经属于违规了,可是场地上没有人喊停,主人撕开的符纸被结界封锁住了,没有能传到您这儿……”
“……后来主人在上面强行突破了后期,用着被那人捏碎一条手臂的代价将剑刺入了他的胸口……”
猫儿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第六日了,那些人以为主人是什么世家培养出来的,颇为忌惮,就放开了权限,才让她得以出来了……”
一般的修士,是不可能做到以元婴战化神的。
也无怪乎那些人到了最后会迟疑一二。
“主、主人锁了灵戒,我出不去,这些……是我在里面听来的……”
风一诺之所以将这个猫女买回来,正是因为她的血统。
她体内有一方的血统是梦魇猫,通灵,可辨四方,能够透过所有的屏障得到消息。
这是她的奇异之处,也是风一诺将她买来送给风子卿的原因之一。
“没用的东西。”
红裙的女人垂眸瞥了她一眼,轻声冷嗤。
猫女不敢说话,只垂下了头、猫耳都折起来了,一动也不动。
“找死。”
她听见上面的人这般说着,声音很是平淡无波,却泛着一股子的冷意和戾气。
“呆着这儿守着。”
风一诺对着这猫儿下了令,抬眸看向了半空之中,一只瞳孔深处闪过猩红之色,身形猛然消散在原地。
她是执法者,本应是遵守天道法则,不多加插手这个位面中的事务的。
可是有人赶着来送死,难不成她还会怕了?
【插手位面走向,这具身躯的寿命斩去二十年。】
王氏气运未尽,还应在存活一段时间。
天道意识在她的脑海中如此提醒道。
【不必,直接斩六十。】
风一诺的这具躯体是她进入位面之后,天道自动生成的,仅有两百年的寿命,作为她的任务时间。
【……什么?】
天道意识也有点儿懵。
【插手的不止这一次,提前一起扣了。】
风一诺淡淡回了它,随后掐断了联系。
天道:……
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青城王氏,主家坐落于青城的最中央区域,占地极广,其中又施加了空间折叠法术,在结界之中的本族区域堪比是一个小型城镇。
然而,就是这个拥有渡劫期老祖坐镇的家族,如今烧起了一把火。
冰火。
幽蓝色的火焰,其中还散发着极寒的气息,所沾之人只在一瞬便化为了灰烬。任他们如何想法子,也无法扑灭,甚至于火势越来越大,烧毁了折叠法阵,烧毁了结界,又一点点燃烧去了房屋,露出这王氏下面满满的血骨灵根来,上面被束缚住的气运在顷刻间脱离,一点点涌上了苍天。
青城皆静,众人近乎是惊骇地望着那些不知何时、也不知是从何人身上剥夺下的气运此时都一点点飞去,融入苍天青云之中。
王氏!
不少无故失去了亲人好友的修士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三族修士皆哗然。
这把幽火分明没有杀去王氏的渡劫顶梁,却足以挑起这边陲之地所有修士的怒火和怨恨,曾经被压迫的痛苦和失去至亲挚友后的茫然在此刻间化为恨意,直直冲向了城中区的主家以及在不远山岭中盘踞的旁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这些愤怒的人群中,究竟藏着几个其他氏族派来的族人,又到底有几个是想浑水摸鱼、分羹一杯王氏资产的……这些都无从而知。
只是你看那些正痛哭流涕、却目光中暗藏精明的义愤填膺者,便知晓了,这王氏正是大厦将倾、无力回天。
它所占夺的资源早已侵害到了他人的利益,如今的这一把火,不过是给众多被压迫者、旁观窥觊者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罢了。
自此之后,再无边地正道青城王氏。
风一诺负手于半空中静静瞧着那把火,将众生百态尽数收入眼底。耳畔处仍然传来王氏子女愤怒哭泣的控诉之声,不少女修柔软无助,只不断重复着自己的无辜。
可当她显在众人面前时,她所穿戴无一不是精品,她所戴之金簪步摇皆是上品的法器,她所穿绫罗绸缎都华美至极,她的脸颊那般无暇,手上亦没有半分平常修士所有的老茧伤痕,五指不染阳春水、寸寸娇嫩。
她出现在一众修士的眸光之中,并未引起半分同情,反而她的每一寸都在无声诉说着王氏从旁人手中占据夺过来的利益资源究竟有多少。
世界位面之大并非无尽,资源之多也非无穷。
没有绝对的均寡,不过是一群人在争抢罢了。
你抢得多,他自然拿到的便少了。
风一诺看了半晌,有些无趣了,便转身踏空凌云慢慢踱步往回走。
既然顶着家族的名义享受到了别人所接触不到的资源,自然也要在大厦倾倒时顶着家族的头衔,一同陨灭。
前是因,后是果。
何来无辜?
风一诺本做完了事便该回去了,可是当她垂眸扫去时,目光却猛然在一家店铺前逗留了片刻,看着那一片通红的色彩忍不住沉默了一会儿。
风一诺:……
她定立在半空中,思量了半晌,最后还是微微挑眉,挥袖散去了身形。
风子卿喝下了药,她的烧渐渐的也就退了,但是身上伤得太重,虽然她自己在之前已经服用了很多灵药,有些伤口却仍旧一时消散不去。风一诺给她的药里添了些安眠草,让她多沉睡一会儿,也免得碰到了伤口疼得厉害。
更何况……
风一诺推门进了屋,慢慢走过去打上了结界,弯腰、神色自然地开始给床上昏睡的人脱衣裳。
她着实无心情看着一只闷葫芦怎样把自己烧熟的,所以才在方才时没有给她上药。
等她没一会儿将人扒光了之后,风一诺打量过了那满身的血痕,趁机将这孩子看了个遍。
风一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神色冷漠平淡。
这伤痕太多了,看风子卿的身子还不如让她这会儿去洗个澡,对着镜子看个够。
有什么好害羞的。
时隔数年,风一诺再次发出这样的疑惑。
她手上没有闲着,正快速地给她上着药,却在听见这孩子无意识的痛哼后顿了下,放慢了速度、软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