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始回忆+番外(26)

他顿了顿:“但是时间久了,有一天忽然发觉只要见到李免,她总会一并出现在视野里。我们走路,她在身后跟着;我们吃饭,她坐在隔壁吃自己的;甚至我们吵起来,她就不远不近地看着。”

深深吸口气,我已经意识到 06 年回去那次,在网吧见到的女生就是赵语静,当时也是安安静静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就像她的名字。

“他们什么关系?”我掰着自己的手指转移注意力,“女朋友?”

“不知道。我们起先问那是谁,李免只说不熟。后来有一次,他才回答了名字,赵语静。”

“嚯……”没什么话好说,或者无心组织语言?只好回了一声含义不明的感叹。这是我没想到的故事,甚至有点像曾经看过的偶像剧,心情复杂。

徐之杨转过身,淡淡说:“但我觉得不像是女朋友。”

“后来的发展你不也不知道么?现在人都来北京了。”

这话说完我自己都感觉到语气中的不对劲了,下意识找补道:“太不够意思了,你说李免这有什么可藏的?他还说不知道?我都要怀疑自己神经病了,还在装!”

“嗯,可能——”

“QQ 给你留言也是她吧,两个人共用账号。”读书那会儿,情侣之间相互知道账号密码,是必经考验。

越想越火三连问:“她想干嘛?整天跟着我干嘛?扯上我扯上你干嘛?”

“要是整天跟着一个人持续三、四年,知道账号密码这些也是有可能的。”徐之杨耐心回答,就像小时候的每次宽慰。

但情绪到了这份上吧,只想身边有人帮着骂,哪愿意听这些。我气极反笑:“你还帮他说话啊?”

“……最不想帮他说话的就是我,姜鹿。”他少见地严肃,“腾”地坐回去,又恼又无奈。

我那边生着气,这边又踩了雷,脑子一阵乱。不再吱声,车里只剩空调吹风口的噪音,司机师傅突然来了句:“小姑娘,这下雪天,人家大老远打车去接你,别吵架。”

“……我没跟他吵架。”这股气憋得难受,看着窗外皱眉道,“我不是冲他。”

“我也不是冲你。”徐之杨叹口气,“冲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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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校门口下车,愣是迎着雪绕了一圈走到西门。这一路不断回头,观察,脑海里对赵语静有个大概的轮廓,想知道她是不是还跟着。

人是没发现,但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倒被林孝诚的乌鸦嘴说着了。快过年小偷都开始冲业绩了,手往兜里一揣,发现手机不见了。

我呆在原地翻包,急出一身汗,然后不声不响就开始哭。那是上大学前买的,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 手机,印象非常深刻,粉色滑盖款式,不便宜,在商场磨了爸妈好半天才拿下。

现在丢了。也许掺杂了其他感情,觉得李免也丢了吧,所以一发不可收拾,呼哧呼哧哭着在雪地里走。

风一吹,脸火辣辣地疼,不敢用手去碰。只好把帽子抽绳系紧,只剩下眼睛鼻子,一个止不住往外流眼泪,一个拼命往里吸鼻涕。

就这样,在宿舍门口看见李免了。他蹲在台阶上,身上落了薄薄一层雪,猛然站起来抖掉了些:“你去哪了?”

我没吭声,绕过他往门里进,被轻轻拽住:“怎么了?刚刚给你打电话关机了。”

“手机丢了。”

我看他肩膀一沉,可能料想得更加糟糕,反而松口气:“因为这个哭了啊?丢在哪了我去找找。”

“被人偷了上哪找去?”我不自觉就夹枪带棒,看他那一脸全然不知的样子,真是可恶至极。

相识将近 20 年,分开了 6 年,也总归是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我自认为对李免的性格了解得够清楚,他不是那种很深沉的人,能把一件事情不动声色藏住;有时候装模作样,也只是嘴上嫌弃实际心软。

从小到大,我总能从他的别扭中发现好意,已经慢慢练成一项技能了。

但这回不行。他太会装了,瞎话讲得如此坦然,言行一致地骗人。

李免被我盯得有点慌,又问了一遍:“怎么了?今天去哪了?”

“我去哪了赵语静没告诉你吗?都告诉徐之杨了!”越说越大声,索性一股脑倒出,“李免,你可真行,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觉得有人跟着,我问你多少次,睁眼说瞎话!看我疑神疑鬼的你很开心吗!”

他怔在那,很快垂下眼,嘴抿成一线。徒劳地挪了挪脚,解释:“我在解决了,不需要给你增加负担。”

“我不明白你要解决什么啊?骗人也算解决方式吗?”

进出宿舍楼的人纷纷投来目光,我极力控制情绪,不想让场面看起来像情侣吵架,一直在找该有的立场。

我以什么身份指责他,又是以什么身份在生气,很难说。

心里矛盾到一个极致,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你还把我们当朋友吗?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还遮遮掩掩,瞒这瞒那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李免看着我,用一种难以琢磨的表情,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六年没见你觉得人不会变是吗?姜鹿,你是生活在温室吗?从小傻到大?”

当时真被他给说懵了,真的,那一刻动弹不得。

这还是我认识那个人吗?

“我真是从小傻到大才会把你当朋友。”绝交两个字已经到嘴边了,说不出口,转身要进门,听见他在后面说:“我也没把你当朋友。”

“绝交!”回头就一嗓子,无处发泄狠踹了一脚厚厚的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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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宿舍呆到周末,还翘了两节新闻课。好几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冲动了,找到他不过两个月,那时候总想着去理解,经历了父母闹剧式的离婚,混乱的高中和复读,要包容他变得不一样了。

还记得提醒自己他叫周免。

但熟悉感回来之后,这些通通又抛到脑后了。

周六傍晚,我去魏潇的酒吧找她诉苦,听了半天这人反问:“你是生气他隐瞒,还是生气他可能有女朋友?”

“呃……”我喝口酒,嘶嘶哈哈的,“不是一回事吗?”

“这你都没想明白,就是瞎生气啊。”

“不该生气吗?李免这些事做得就不对,他一声不吭就失联,我忍他很久了你知道吗?难道你不生气吗?这算什么朋友?”

“嗯,不地道。”魏潇敷衍道,“给你换杯饮料啊?觉得酒不好喝就不要喝了。”

“你根本没认真跟我讨论。”我泄气地趴在吧台上,脸贴着凉凉的大理石面。

这个时间酒吧人还不多,演出也没开始。魏潇有空陪我闲扯,却老是分心干别的。

然后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我们循声看过去,居然是徐之杨。

“你怎么来了?”我抬起脑袋。

“巧了。”他在旁边坐下,“正好想来坐坐。”

魏潇巴不得有人代替她,自己转身去调琴了。我开始重复刚才的话,原原本本又念叨了一遍给徐之杨听。

“你说李免是不是过分?我理解你们当初跟他吵架到绝交了,真的过分,有这样的朋友吗?诶,你猜怎么着,他说他没把我们当朋友!”

徐之杨哼哼哈哈地只顾点头。

我其实从找到李免一直憋到现在,气自己花费大把时间,他一句“怕分心”就给打发了。

于是借着一点酒劲开始喋喋不休,越批判越上头:“徐之杨,你知道吧我大一都在找他,浪费多少时间?你说他怎么就不能说一声呢?哪怕是跟你,跟魏潇,能让我们知道。”

“嗯……”声音低下去,然而我没能察觉。

“他太过分了,自私,还学会撒谎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交情喂狗了,我说绝交他还真的不来找我了,我……靠。”

口齿开始不清,徐之杨强忍不耐来拽我:“走,送你回学校吧。”

“等会等会,我还没说完。我生气不应该吗?站在朋友的立场,徐之杨你气不气?他这么随心所欲说消失就消失的你不生气吗——”

“我生气。”

终于得到一样的答案,我稍微一愣,随后迟缓而满意地点点头,撑着吧台想要站起来。

他伸手过来扶,又收回去。脸上写着失望,对自己失望:“我不是生他的气,我生自己的气,现在连安慰你都没法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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