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莫阳明道,“仅此一次,再也不用行这样大的礼数。”
林夫人提醒顾明珠:“珠珠以后就要唤真人师父。”
“师父。”少女声音清脆。
莫阳明又想起了阿婵,一天前她还没想过,还会再为一个女孩子这样用心,果然是天道自有循环,也是她的造化。
莫阳明说完这些就起身:“道人身上有伤需要养些日子,等痊愈了再开始教珠珠,善人们先离去吧!”
顾崇义也向莫阳明行礼。
顾明珠上前将莫阳明搀扶回里面的静室,等到莫阳明安稳躺在床上才道:“师父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您。”
方才莫师父用过药之后,顾明珠给莫阳明诊了脉,不过在别人眼中她就是在学莫师父的样子。
莫师父由脉数逐渐归于平稳,已经没有了大碍,她也可以放心地跟着父亲、母亲回去了。
怀远侯一家人离开了上清观,坐在马车上林夫人还恍惚在梦中似的,她拉着珠珠的手,侧头看着珠珠俏生生的小脸,莫真人那句话,大道至简,悟在天成,让她恍惚觉得珠珠根本就没有病,或者说珠珠的病已经好了,谁说那所谓的聪明人就是真的聪明呢,她家老爷还不是被人骂是个憨憨。
林夫人想到这里,不由地展颜一笑:“珠珠,你愿意跟着莫真人读书吗?”
顾明珠点头。
“那就好,”林夫人柔声道,“这样的话,母亲也跟着你欢喜。”
林夫人话音刚落,就听到身边的少女道:“将来珠珠有了本事,就能照顾爹爹、娘亲和弟弟。”
林夫人鼻子一酸,握着珠珠的手更紧了些:“不用有本事,你现在就已经照顾了爹爹和娘亲,娘亲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马车里一片温馨,车外的顾崇义有些后悔,还不如放在也钻进车中与妻女团聚,他留在外面自然不是为了顾及他侯爷的身份,而是怕半途中再有什么歹人冒出来,林寺真那些人已经将卒子布置进了京城,不想方设法将他们抓住,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端。
……
不远处看着顾家的马车离开,魏元谌眉宇舒展,神情难得的柔和,少了冷漠和疏离,青年的面容看起来更加英俊。
“三爷,”初九感觉到三爷心情好了,这才敢上前说话,“莫真人收了顾大小姐为徒,慢慢地顾大小姐的‘病’也会痊愈吧?”怀远侯府眼看着顾大小姐与寻常人一样,自然就会思量顾大小姐的婚事,所以三爷才会高兴。
不过,初九还是有些担忧。
旁边的张桐眼看着初九皱起眉头,恨不得立即将初九拍进土里,他们忙碌了一晚上,总算能看到三爷脸上有了笑容,千万不能被初九这个乌鸦嘴毁了。
初九舔了舔嘴,身为家将有些话不得不说:“三爷,顾大小姐开智挺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大小姐悟道了,将来接掌上清观你要怎么办?”换做旁人可能不会,顾大小姐不一样,以三爷的脑子只怕斗不过顾大小姐。
气氛一下子冷了。
初九道:“顾大小姐这段日子对三爷不错……你看……这不就像府里的鸡鸭猪,将要被送去厨房的时候,主家总是要待它们好一些。”当然五黑鸡除外,三爷在顾大小姐心中的位置,应该不会比五黑鸡更高吧?
初九还没整理好思绪,就感觉到头顶狂风大作,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三……三爷,”初九嘴皮子有些不太好用,“我……就是……提醒您……早点准备好,万一……趁着道观周围还有地能买,买块地将来实在不行,也……也好建座庙。”
魏元谌眉宇忽然舒展,嘴角上扬露出淡淡的笑容:“在此之前,我先将你送去宫中,让你去侍奉我姑母。”
初九顿时感觉到胯下一阵冰凉,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紧紧地闭上了嘴,三爷何必那么绝情呢……做太监就不必了,实在不行,他可以陪三爷一起剃度出家,还能时常出来看到顾大小姐和……大小姐身边的宝瞳。
那丫鬟宝瞳可是很崇拜他的。
总之他可是一片丹心。
初九正胡乱想着,衣襟就被暮秋拎了起来,然后初九就闻到了马粪的味道,他不但要烧火,可能还得打扫马厩了。
魏元谌淡淡地道:“是快过年了,府外庄子上的鸡鸭猪也快进厨房了,是得对它们好点,你就过去打扫猪圈、鸡窝。”
过年?初九打了个冷颤,那不是还有好几个月?他怎么那么可怜。
……
宫中。
皇帝看着手中的文书,早朝的时候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刑部、通政司还没有将奏折整理好递上来,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未窥知一二。
直到乔嵩紧急将文书送进宫,皇帝才皱起眉头,这案子不但顺天府插手了,而且魏元谌抓住了一个人,被人称为鲁老爷,其实是钦天监白官正的儿子。
这么重要的线索摆在这里,他就不能让乔嵩接下这桩案子了。
白官正,皇子仔细回想着那个人,他模糊地有些印象,钦天监白家也是世代为大周效命,白官正的后辈没有进钦天监,听说是资质太差,无法承继祖业。
真的是这样?
皇帝合上眼前的奏折,上清观也与那些人勾结,一个个都闹到了他的眼皮底下。
“都是些忘恩负义的东西,”皇帝声音低沉,“朕一手将他们拔擢起来,他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皇帝只觉得胸口有些疼痛,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皇帝刚想到这里,就见到慈宁宫太监匆匆忙忙赶过来禀告:“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晕厥过去了。”
第297章 太后
太后娘娘是先皇的正宫,为先皇诞下两子一女,长子曾被立为太子,却在一次离京抚恤边疆将士的路上被人刺杀,太后娘娘悲痛不已,一心要查明谋害长子之人,太子之死还未查清,没想到二子淮王突然染了时疫,虽然太医院悉心照料,最终还是没能保住淮王的性命。
太后娘娘差点因此一蹶不振,后来扶持当今皇上鲁王,母子一心,最终抓出了康妃母子,算是为太子报了仇,鲁王也承继了皇位,成为了今日的皇帝。
虽说大仇得报,两个儿子早已不在,长女又因难产身亡,太后娘娘也再没了斗志,先皇驾崩之后,她就在慈宁宫养病,很少出来走动。
皇帝赶到慈宁宫时,几个太医聚在殿外议论脉案。
见到皇帝,所有人立即上前行礼,皇帝径直走进内殿,坐在了软塌上。
太医院江院使躬身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头顶上传来皇帝叱问的声音:“太后怎么会晕厥?你们平日里是如何侍奉的?”
江院使忙道:“入秋之后天气转凉,太后娘娘身子一直不舒坦,微臣等慢慢地用药温补,初见疗效,却到底是补药,太后娘娘身体底子太亏空,有些经不住,蓄了些内火,今天早晨又动了怒,因此才会急火攻心。”
皇帝面色一沉:“说到底还是你们不中用,既然发现蓄了内火,为何不早些处置?”
江院使想要解释,两害相较取其轻,为了治病症,有时候也难免要如此,只要心平气和,慢慢疏通,很快就会康健,谁知道……
“不怪他们,”一个稍显的有些虚弱的声音从内室传来,“江院使一直尽心尽力,是哀家自己的原因。”
太后说着话,宫人立即挽起了内室的幔帐,服侍着太后靠在引枕上,又用薄毯仔细为太后盖好,这才纷纷走出来向皇上行礼,迎皇上如内室探看。
皇帝起身,大步走进内室,立即看向榻上的太后:“太后受苦了,朕立即命各地进奉尚好药材为太后医治。”
太后微微一笑:“用的都是好药,皇帝不必费心了,哀家这都是从前落下的旧疾,不碍事的。”
皇帝坐在椅子上,母子两个人四目相对,皇帝道:“江院使说您急怒攻心,为的是什么事?”
太后叹口气:“听说太清观出事了,那观主孙慧秀还曾入宫为哀家治病,供奉上来延年益寿的丹丸,多亏哀家没有服用几次,否则说不得会如何,从前莫阳明就说,修道修的是心,心自在也就没有烦恼忧愁,胜似仙人。
现在仔细想想,莫阳明是对的,这世上哪有什么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的灵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