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她要轻(29)

她十分郑重其事地连起来说了一次——

“生日快乐,粥粥。”

……

这句话明明很甜。

可是,莫名的,邢周却觉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刺一样,细刺被一双细嫩灵巧的手,缓而慢地推进心脏。

他浑身的每一寸神经都在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疼得清晰而又细致。

“我每年都跟你说生日快乐的……”

“可是,你为什么就一次也没有听见呢?”

“你是不是真的一次都没有听见呢?”

“……对呀,你肯定一次也没有听见的。”

温思允语无伦次的。

好像是在真诚地诘问,又像是在自问自答的排遣。

邢周的呼吸有些急。

他深呼吸几次,调整了一下情绪,耐下性子来,一只手轻捧着她的脸。

“我听见了。”

“允允,我听见了。”

缩在床上的少女唇角忽然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很快,又松开。

她话音破碎,却十足认真。

“为什么,你没有听见呢?”

“可是我真的好想让你听见啊……粥粥。”

“因为,因为你说,你的生日愿望就是……”

“每年……都能听到我跟你说……生日快乐。”

喉间开始发哽,少女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

“粥粥。”

“生、日、快、乐。”

……

邢周想起初三那年。

离中考还有最后半年的时候,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但邢周的心里压力其实很大。

他前期的学科基础打得不够扎实,到了关键的冲刺时刻,课业和考试上的缺陷暴露得非常明显。

但是,他的目标非常明确——

和温思允考同一所高中。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也不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年生日,他吹完蜡烛以后,温思允问他刚才许了什么生日愿望。

其实邢周真正许愿的是,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上同一个高中、读同一所大学、住同一套房子的那种,永远在一起。

不过,这种话用来许愿还行,要是真的说出口的话,未免也显得太过俗气了。

邢周看着面前鲜妍明媚的少女,随口修改了一下措辞,说道:“许的愿望是,以后的每一年,都能听到你跟我说生日快乐。”

温思允笑他:“你许这种愿,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次生日机会吗!”

邢周指尖沾了点奶油涂在她鼻子上,疏疏朗朗地笑。

只不过,高二开始以后的生日,她就没在他身边了。

温思允从理科班转去文科班,由走读变成住校,原先家里的小别墅换了主人,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改掉,避开以前所有的同学和朋友,甚至也不在新班级结交新朋友。

她好像魔怔了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

四年的感情能做到说放就放、不闻不问,甚至性格也从活泼开朗变得沉默寡言。

邢周一度是恨她的。

提到温思允这个名字,他心里最先涌上来的情感是无穷无尽的、咬牙切齿的恨。

邢周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说要走,就真的能做到半点余地都不留。

他的挽回对她来说毫无作用,甚至她还能做到对他冷嘲热讽,奚落他为她付出过的所有情感。

就好像,之前一起相处的四年只是她的一个圈套。

她对他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为了钓一颗真心回来,以享受最后把它狠狠捏碎的快意。

因为那次课间夺门而出的挽回,邢周被停学整整三个月,每天都像是丢了魂一样。

邢绍辉和周珮甚至给他请了心理医生,每隔两天就来家里看一次。

他们很开明地接受了心理医生提议的用适当玩游戏来舒缓情感的治疗方法,邢周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也很配合治疗。

再激烈的情感都会随着时间消退。

复学以后,邢周的生活渐渐走入正轨。

他游戏里认识了新的朋友、学业重新跟上。

想到温思允的时候,也不会再像原来那样疯狂了。

但是,四年的情感根本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在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有他们曾经齁甜的回忆。

甚至,好像连空气里都残留着她的味道。

摆脱不掉的。

他摆脱不掉的。

邢周准备放过自己。

他有时候会在意识非常清醒的时候想她,甚至会独自去他们以前一起去过的地方坐坐。

冷静下来以后发现,他们之间那些好的回忆都是十足真切的,她也一直都用真心对他。

所以,她不辞一言的离开,一定是有苦衷的。

一直到高三下学期。

邢周还是没能成功放下温思允。

所以就决定考D大。

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再遇到她一次。

……

思绪逐渐回笼。

面前的少女早就停止了呓语,重新睡了过去。

邢周目光中似燃着灼灼的星火,凝视着睡颜沉静的人。

他仿佛在刻意控制着情绪,但声线仍旧带了点颤抖的意味。

低沉喑哑的语调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欣喜。

“允允。”

“这四年里,你也没有忘记过我,对不对?”

——

第二天有早课,温思允是被嗡嗡作响的手机铃声叫起来的。

她昨晚睡得不好,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又做什么不好的梦了。

但是因为做梦的中途没有醒来,现在梦的内容已经被她忘得差不多了。

温思允没太在意地揉了揉眼睛,坐在床上醒神。

然后,握着手机的指尖摸到了右上角碎裂的屏幕。

咦。

她明明记得昨晚睡前还是好好的呢,怎么现在就裂了?

就算是自己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手机也应该是躺在地上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长了腿似的出现在她床头柜上。

所以。

昨晚有人来过她房间了?

所以。

昨晚邢周来过她房间了?!

可是她睡前分明特地把门反锁了,他就算想进也进不来才对。

温思允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面前的墙壁,脑子转得飞快。

忽然想到昨晚自己出去上了几趟厕所。似乎是回来以后忘记把门再次反锁了。

……

回忆到这里,温思允混沌的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她赶紧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物是不是完好、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暧昧痕迹。

而后松了口气。

还好,什么也没有。

虽然邢周没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但是被擅闯了闺房的温思允还是觉得很不高兴。

她拧着眉换好衣服,气呼呼地走出房间去找他算账。

客厅里。

窗帘没有全部拉紧,有明媚的阳光透过中间那道缝隙钻进来,辟出一条倾斜的明亮光束,恰巧打在少年挂在沙发外面的一只手上。

骨骼分明,指节修长,手背上的青筋隐现,发着光似的,美得像是一尊艺术品。

身材颀长的男生正裹着一床黄白格纹的被子,侧卧着缩在狭小的沙发上,一半的被边垂到地面。

似乎是睡得不太/安稳,他一对剑眉轻微地皱着,冷白/精致的脸上露出些许烦闷的神色,略显艰难地翻了个身。

连沙发摩挲发出的声响都缱绻。

温思允脚步顿住,在叫醒他和不叫醒他之间犹豫了几秒。

半晌,她伸出一根细细的手指头,不轻不重地戳了他一下。

半睡不醒的人把头扭回来,迷糊地“嗯?”了一声。

尾音拖得很长,还带了点迷离和沙哑的意味,十分勾人。

邢周平时常常挂出一幅轻慢的样子,眉眼将神韵传达得很到位,但此刻,他的眼眸半阖着,内里的光点被遮住。柔暗的灯光将他的线条晕染得柔和,整张脸看起来白皙干净,透着少见的乖。

温思允抿了抿唇,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但话音里埋怨和讨伐的意味仍旧明显。

“你昨晚是不是进我房间了?”

听到这话,邢周清醒了些。

他翻身回来,半眯着眼,保持着这样仰躺着的姿势看她,毫不遮掩地“嗯”了一声。

温思允见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心里才压下去的火又冒上来了。

“你为什么进我房间!”

“你做噩梦了,”邢周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叫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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