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反复地给他换了几轮毛巾后,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出乎她意料的是,小麻是带着一个年轻医生一起来的,于知蕴不敢耽搁半分,忙将两人带到房间里。
“嚯,烧成这样也不知道去医院,他是准备把自己烧成肉干吗?”那医生测了温度后,呛了一句。
小麻心焦又无奈,催促道:“我说,赵医生,你别开玩笑了,赶紧给他看看吧。”
“知道了知道了。”他很快检查了一遍,“他这样,得挂一针,你们谁来把他手按住。”
于知蕴有点不明白。
“煜哥很抗拒打针的。”小麻解释了一句,不情愿地走过去:“我来吧。”
他按住封煜的一只手腕,结果在针头刚埋入皮肤一小截的时候,他突然剧烈地动了一下,针头偏了。
那一处很快起了淤青。
“不是,你按牢点不行吗?”医生吐槽了一句,换了一个针头,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
“麻航青,你没吃饭吗?”医生顿时耐不住性子了。
小麻颇为无奈:“你来试试就知道了,我又不是不会输液。”
“那你给他治好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于知蕴担心得不行,紧张地看着两人:“我来吧,。”
“于小姐,你——”
“快点。”她耐心也消耗完了,催促道。
医生又换上新的针头,于知蕴一只手搭在他手掌下,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指关节。
“封煜,你别动了。”细哑的声音沾上了几分哀求。
针头缓缓推进,顺利埋入血管。
小麻看呆了:“我靠,我哥潜意识里也这么...区别对待的吗?”
医生:“废话。”
“等一下,”两人转身,于知蕴突然叫住那个医生,“能不能等他输完液看看情况再走。”
医生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又看向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行,可以。”
门被带上。
于知蕴怕他动到针头,就在床边坐着,不敢走开。
突然,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是封煜的。
她拿过手机,自动解锁,是一条消息。
本打算忽略过去,提示音又响了一下,新的消息跳出。
【赵思铭】:你不用做得这么绝吧。
什么意思?他俩有什么恩怨吗?
好奇心被激发出来,于知蕴点进去,里面还有两条消息,一条是不久前发来的。
【赵思铭】:封煜,你在调查我们?
还有一条是前两天发的。
【赵思铭】:我已经和她沟通好退出节目了。
这几条消息,封煜均没有回复。
于知蕴一头雾水,往上又翻了翻,是几条一个半月以前的消息。
【封煜】:这个节目,想办法让她参加。
【赵思铭】:好处呢?
【封煜】:你慢慢想,对了找个人陪她一起来,别让她觉得奇怪,还有这个给她(文档附件)。
【赵思铭】:行,知道了。
【赵思铭】:她同意了。
【封煜】:定金。
盯着那个文档,于知蕴突然隐隐猜测到什么,点进去,正是之前赵思铭交给自己的那张节目报名表。
是他,原来全是他的安排。
那些原来想不通的一些点,在这一刻都被串成了一条明晰的线。
一时说不出什么心情,于知蕴放下手机,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空空荡荡,有点不死心,她又将房间里看去能藏东西的地方全翻了一遍。
终于,在书柜下层的抽屉和一个小保险箱里各翻出了一个文件夹。
一个打开,扉页上“孙晓晓”、“赵思铭”几个字,充分说明了应该是赵思铭所说的那份“调查资料”。
她匆匆翻了几页,又急着打开另一个。
然而当她看到自己的名字时,彻底怔住了。
封煜调查自己?
她一页一页翻过去,内容不算多,但看得出来已经是能查到的最大限度了,还有几张她大学时候的照片。
愤怒吗?
她本来是这么认为的,自己肯定会愤怒得将这些东西都重重丢到他脸上,然而当她走到床边看着苍白到透出脆弱感的人。
突然就不忍心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攥紧那两个文件袋,轻放到床头柜台面上,重新坐回床头,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往下坠。
不知道多久后,点滴终于打完。
“没什么事了。”医生拔完针,回头看她,“就是晚上可能还会低烧,于小姐到时候给他物理降降温就行。”
他说得云淡风轻,于知蕴还是担心:“要是降不下来怎么办?”
“那就,”他揶揄道,“喂他吃点退烧药。”
于知蕴没发觉到他话里的深意,应了声好后,医生就笑着往外走了,小麻也想跟上,被她突然叫住:“等等。”
小麻讪讪地挤出一个笑:“什么事,于小姐?”
“这是什么,你能解释一下吗?”她拿起床头柜上的两个文件袋。
从进来的时,他看到床头柜那两个文件袋时不自然的表情,于知蕴就猜测他应该知道。
“这,这个啊——”小麻挠了挠头,笑嘻嘻地往门边退,“于小姐,你还是亲自问煜哥比较好。”
说完,他不敢再多留,脚底抹油似的飞快消失在门口。
于知蕴无奈扯了扯唇角,替床上的人盖好被子,转身时,手突然被抓住。
“知蕴,不走......”
她吓了一跳,转过头看才发现对方其实没醒,眉头紧皱着,应该只是做梦了。
“我没走。”她弯下腰,轻轻拍他胸口。
人很快安静下来,于知蕴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摸了一把他汗湿的额头,起身去卫生间给他拿了一条热毛巾出来。
小心地给他擦了擦额头,脖子......那紧锁的眉头也慢慢地松开。
于知蕴收回手,盯着那两个文件袋看了良久,将东西暂时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
封煜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坐起,扫了一眼光线柔和的房间。
她不在,难道是自己做梦了吗?
可他之前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还感觉到了她的气息,不会辨别错的。
难不成是走了?
他着急地掀开被子,脚刚踩到地板,突然,门从外面被推了开来。
一抹熟悉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
“知蕴。”他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于知蕴忙加快脚步走到床边,放下手中的碗,将人按回床上。
“乱跑什么?”她扯过被子盖到他身上,有些生气,“自己生病了不知道吗?”
“知道,但我怕你走了。”他声音干哑,眼瞳也因为发烧泛着红,可怜中又透出一种被蹂.躏了似的病态美感。
真他妈的受不了。
于知蕴咽了口口水,从边上拿过一件外套,语气软下来:“去洗个脸,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
“好。”他听话地穿好外套,起身时,突然晃了一下。
于知蕴忙扶住他手臂,眼底闪过一抹惊慌:“要我扶你去吗?”
“要。”
将人带到卫生间,看他磨磨唧唧地刷完牙又和毛巾较起劲,于知蕴索性一把拿过,拧好了递给他。
“没力气,姐姐。”他低下头,漆黑的眼眸无辜地盯着她,上面密长的眼睫还不时地轻眨一下。
明知可能是诱惑,但于知蕴还是妥协地替他擦完了脸。
“呐~”回到床边,于知蕴端起那粥递给他。
他没接,于知蕴以为他不爱吃,想了想解释:“你生病了,要吃清淡一点的,尝尝看吧。”
他还是没有动静,于知蕴从他的眼神中突然读懂了什么:“封煜,你该不是要我喂吧。”
“你只是发烧了,又不是三岁小孩——”
“三岁小孩才能喂吗?”他挨到她身边,哑声道,“那我三岁行不行?姐姐,你喂我。”
“......”
真不害臊。
小时候他都没这样过,现在倒活回去了,然而于知蕴被他这个“强行三岁”给折服,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唇边:“张嘴。”
“有点烫。”
于知蕴无奈,下一勺放到唇边吹了吹,这回,他终于没有意见了。
喂完一碗粥,于知蕴将服务进行到底,抽了一张纸,替他擦了擦唇角。
封煜不安分地握住她的手:“姐姐,我发现生病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