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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下了朝议,听说太后身子骨有些不好,转道就走了去。
太后气息奄奄的躺在床帏,喝着屛若递去的药。
“皇后也在?”
皇帝进去时,皇后正恭敬的坐在一旁,与太后说着闲话。
见他来,皇后起身行礼,“参见皇上。”
皇帝颔首后对着太后道:“儿臣听说母后病了,过来看看。”
“只是偶感风寒罢了。”太后慈和的笑笑,“皇上朝务忙,让李福才过来瞧上一眼就是了。”
皇帝道:“母后病了,儿子自是要来看上一眼。”
“皇帝孝心哀家知道。”太后点头,含笑看向皇后,“元善今日怎么没带来?”
人老了,总希望膝下孙儿环绕,只可惜,皇帝如今也只有元善和淑妃肚子里那未出世的。
“儿臣来时元善睡着了,便没有带来。”皇后回道,“若是太后相见,待她醒了,儿臣让乳母给您抱来瞧一瞧。”
“嗯。”
皇帝听着他们谈,有些困倦,闭着眼睛思考今日朝议上还未解决的问题。
见他无声,太后转头看了一眼,道:“哀家听说,有位妃子的寝宫走了水,如今可有安顿好了?”
皇后道:“母后放心,已经安顿好了。”
“那便好。”
“皇帝,哀家听你说了许久的娴婉仪,你怎么也不带来让哀家见见?”太后话题一转,扯到了还在出神的皇帝身上。
皇帝呆愣一瞬,才坦然答道:“母后,娴婉仪就是寝宫走水的那位,如今她身子还亏损着,不宜面见。待她身子大好了,儿臣再让她来给您请安。”
“如此也好。”太后抿唇,见皇后面色有些铁青,无声的转动手里的佛珠。
又呆了一会儿,李福才来说兵部侍郎求见,皇帝才跟着走了。
太后看着皇后满眼妒火的样子,叹息一声:“皇后,身为国母,你要做到宽容,对下治理有度,不让皇帝分心才是正道。”
太后没有做过皇后,但有些东西她还是懂。皇帝的这个皇后是大家闺秀出生,正因为是大家闺秀,所有极为高傲,有些事情上容易失了分寸。
“儿臣明白。”皇后僵着脸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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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皇帝谁处也没去,站在高椅上找书,找了许久也未找到。手肘碰到某处,从高处书架掉来一本书,是个民间小话本,也不知是谁粗心大意放到这里。
随手翻看,看见某一页,转身问李福才:“娴婉仪的生辰是哪一日?朕记得应该快了。”
“回皇上,娴婉仪的生辰在九月二十二。”
九月二十二——
应当回皇城去了。
皇帝对着李福才招手:“你来,朕有事交代。”
第24章 平平淡淡一小章
寒娟从浣衣局回来那天, 天气转凉,皇帝同皇后商议一番,准备启程回宫。
春若在门前接寒娟, 见到她的那一刻,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你可算回来了, 若是再等一段时间,我可要累死了。”
“哪里的话, 我不在旁帮衬着, 你不也将小主此后的很好。”寒娟笑笑, 见她执意要接过自己的包袱便给了她。
春若虽是调笑,有些话也倒是不失真。寒娟不在, 主子又升了位份,宫里的事情又多了许多, 她整日这里操持, 那里操持,时不时的累。
与寒娟一路走着, 春若沉稳的说:“主子身边多个得力的是好些。”
寒娟看着前路,笑着没有搭话。
她心细, 隐隐约约是知道, 和芳仪将那些事情说与主子了,若不然,春若是不会这般客气。
放下东西,寒娟就去了宋梓婧跟前。
“奴婢给小主请安。”寒娟扣匐在地,如此模样倒是惹得宋梓婧眼眶有些湿润。
“寒娟, 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宋梓婧朝她招手,拉过手, 左右看了看,“瘦了。”
寒娟被她握着的手动了动,反握得更紧了些:“小主不必担心奴婢,奴婢在浣衣局吃好喝好,如今回来了,也是能好好服侍小主的。”
“嗯。”看着她,宋梓婧嘴边的小一直没有落下去。
“小主,皇上的仪仗往这边来了。”春若脚步在门前犹疑,而后还是跨步走了进来,小声说道。
宋梓婧转头看一眼铜壶滴漏,估摸时间快到午时,皇帝必是又不打招呼的来她这用膳,偏头对春若吩咐道:“你去膳房说一声,让他们尽快上菜。”
春若得令刚准备出去,又听她吩咐道:“对了,让膳房的备一碗翠玉蘑菇素粥。”
“是。”春若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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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皇帝不来,宋梓婧本不打算用膳,这几日天又热了更没什么胃口。但皇帝来了,见她不吃定要多多唠叨。
在房中又乘了一会子凉,对着铜镜理了发鬓,确认无不妥才悠悠走了出去。
韩琛到时就见有一美人摇摇站于房檐下,只是眼神清冷,见了他来也无高兴之意。下了轿撵,韩琛阔步走上台阶,听美人清脆婉转的声音道:“臣妾参见皇上。”
“你病还没好全,快些起来。”韩琛伸手去扶,却是被她微微后退一步退开,一双手便似凝固般浮空,他也不见生气,从她侧开让出的门里进去。
宋梓婧扶着寒娟的手跟在他后头走了进去。想今日这般,她都有些习以为常了。皇帝吃了近一月的闭门羹,再来时便不让人通报,等他到了,宋梓婧便也没有借口赶人。毕竟人家是皇帝,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妃子有毛线权力赶人。
刚开始总是不习惯他的存在,后来想着,不过是多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好不习惯的。他既然要来,她看着他吃便是。
韩琛今日颇为饥饿,春若上前为他盛了两碗米饭都未歇筷,见春若还要上前,宋梓婧给了一个眼神制止,劝阻道:“皇上,食不过七分饱,过量对胃不好。”
韩琛这才瞥眼看去,她面前只是那碗翠玉蘑菇素粥,且还没吃下一半就已经不动勺,眉峰皱起,严肃道:“怎么还是吃那么少?”
宋梓婧撇撇嘴道:“日子炎热,常有厌食,常人都是如此,皇上不必担心。”
“朕瞧着近一月的时间,你这脸上的肉都没长一些。”韩琛却是不然,端了她的素粥就着她的勺尝了一口,对春若道:“盐味重了些,让膳房的人重新做一碗来,要快!”
春若踌躇一会儿,见皇帝还在盯着自己看,福礼:“是。”
对他的强势,宋梓婧厌恶的皱了一会儿眉,许久还是没说什么,他既要让人重做便做吧,至于吃不吃是她的事,他总不能强逼着自己吃了一整碗。
膳房那边,对娴婉仪的饭菜都是多做的,春若去传时,锅里还有热着的素粥,什么也没加让她抬了去。
顶着他的眼神,又稍稍吃了几口,便停了勺,宋梓婧一脸笑眯眯的看着韩琛,韩琛见势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凉意。
“臣妾听说皇后娘娘近日提倡节俭,都削减了各宫的吃穿用度——”
“嗯。”韩琛静候她的下文。
“例菜减半,娘娘愿意是为了不浪费食材,而此番,皇上却在明知臣妾吃不下的情况下给臣妾端了一碗素粥来。那臣妾吃不完,就违背了娘娘的意见,此罪,该谁担呢?”
看她俏皮笑着说,他许久没见到她如此和悦的模样,一时间有些看呆了,愣愣道:“朕来担。”
说完顿觉不对,干想反驳抬头就对上她带有黠促之意的眼瞳,韩琛自觉进了圈套,听她道:“那皇上就替我吃了吧。”
说着就把碗朝他的方向推了推,杵着下颌看他。
韩琛看着没下去多少的素粥一阵无言——
谁刚刚对他说饭只吃七分饱的?如今倒是好,想让他撑死在这。
最后,韩琛还是抬起勺,一口一口吃着,但也只吃下了大半,还剩一点没吃,让李福才着人来收拾了。
对上宋梓婧含笑的眼神,道:“只此一次,以后不会了。”
这其中所言,自是压着宋梓婧吃饭罢了。
后来,宋梓婧牵着儿子的手,总是会想起这一幕,经历的诸多世事,她才知晓这时的皇帝对她是有多依从。
只是于此时此刻的她而言,皇帝所做不过是一种求好的手段罢了。
等韩琛用清茶漱口后,宋梓婧便面无表情道:“皇上,用完膳,您该回宣政殿了。”
门外的李福才听她这明晃晃的赶客,额头上是止不住的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