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曼看沈宴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的感情让她不得不多想,她是喜欢沈宴的。
只是沈宴的反应太平静了,似乎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初宁脑袋乱乱的,眉间轻轻蹙着。
沈宴一手握着方向盘,余光不经意的瞥过来。
正是晚高峰的时间,车流的速度慢悠悠的,本来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但他却有些焦躁。
林初宁的反常他当然知道,只是这几天他翻来覆去的想过,也问过了那天参加聚会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当之处,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宴不敢问,害怕听到她说出些自己不愿意听到的话,不可控的感觉空落落的,这时候,他只能轻嘲,过了这么多年,在有关她的事情上,他还是一样还是胆小。
沈宴把车窗降下了一些,带着暖意的风吹散了车子里有些凝滞的空气,他叹了口气,打破沉默。
“刚才那个,是你认识的人?”
想到刚刚那人看向林初宁是有些不善的眼神,沈宴问道。
没想到他会问,林初宁楞了一下承认。
她看了眼似乎专心看着前方的沈宴,他眼尾微微向下垂,风把他的头发吹的有些乱。
“你……不认识吗?她曾经也是一中的学生。”她犹豫着问道。
似乎是因为不经意的提到了过去,沈宴的表情好了些,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学校里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每个都记得。”
想认识他或是想让他认识的人倒是不少,不过对于闲杂人等,他向来不会浪费心情去了解。
沈宴语气淡淡的,似乎真的毫无印象。
林初宁提着的心放下来了一些,只是这样的话……高曼就是暗恋他?
林初宁呼吸一滞,忽然想起高曼曾经为了气她说出的话,高中的时候,有个男生喜欢她,这个人却是她喜欢的。
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随后又加速跳动,林初宁呆愣着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了?不舒服吗?”红灯亮起,一直留意着她的沈宴见她脸色发白,有些紧张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他的指尖凉凉的,林初宁慢半拍的抬起脸,忽然问:
“那你认识我吗?”她顿了顿,轻声补充:“我是说,高中的时候。”
她的眼神直直的定在他脸上,似乎想要把他每个眼神变化都收入眼底。
沈宴怔楞,眼底一瞬间掀起浓重的云墨,眼睫微动,他垂下眼仔仔细细的看着她,薄唇抿的有些紧。
一时无话。
林初宁的头发被风吹起,发丝晃着触到他的身上。
她眨了眨眼,狂跳的心脏一点点降下速度,呼吸似乎都慢了下来,她耐心又有些执拗的等着他说话,只可惜直到绿灯亮起,身后的司机急切的按起了喇叭,也没有等到他开口。
林初宁默默转过身,目光有些直直的看着窗外。车速不快,路边的商铺都看的清清楚楚。
“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眼前有些模糊起来,索性心一横,问道:
车子猛地一下刹车停住,林初宁头因为惯性撞到椅背上,四周有些黑,她捂着头猛地抬眼看向车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宴把车开到了偏僻的一处小路。
坦白
一片漆黑,路灯的光透过车后座的窗子透进来,在车座周围打下一片暖黄色的光,她本能地看向沈宴,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
静谧的空间里呼吸相闻,没人说话,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林初宁率先败下阵来。
“你、你干嘛?”她有些气闷的质问。
她的眼眶有些红红的,在细微的光线下,眼底那抹潮湿折射出细碎的光,十分透亮。
沈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倾身过来凑近,忽然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睛。
他的指腹温热,动作轻轻的。林初宁的眼睛很敏感,睫毛乱颤。
“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他温声说道,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
林初宁嘴硬不承认。
沈宴叹了口气,手臂穿过身后环过她的肩膀,轻抚着安慰:
“那怎么不高兴?饭也不好好吃。”
林初宁被他温柔的语调激的眼眶又有些酸,她垂着眼睫,忽然问:
“你喜欢我吗?”
“喜欢。”沈宴毫不犹豫。
“可是你从来都没说过。”林初宁听他这么说,顿时更委屈了。
“是我不好。” 沈宴见不得她委屈,更见不得她哭,将人楼的更紧些,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歉。
他叹了口气,又轻声道: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初宁直到跟着他进了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吗,怎么回了他的家?
收到她疑惑的目光,沈宴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
林初宁虽然没来过他家几次,不过也大致知道格局——楼上是卧室。
“上楼干什么?”她扯了扯沈宴的衣角,小声问。
沈宴见她垂着头,轻笑了一下,卖了个关子没说话。
沈宴的卧室很大,入眼望去是简单的黑白两色,房间里的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
林初宁坐在床尾,手搭在腿上,有些拘谨的盯着地板。她没来过几次,但是脚上穿着的拖鞋很合脚,不知道沈宴是什么时候买的。
沈宴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好半天都没回来,她随意抬眼时,不经意瞥到床头柜子上放着一团毛茸茸的,仔细一看,她才认出来那是上次去S市是买的那个兔耳朵。
林初宁低下头。
沈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铁质的盒子。
盒子外观上没有任何图案或标签,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铁盒子而已。
沈宴把盒子递给她。
铁质有些凉,林初宁有些疑惑的拿着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看向沈宴。
“打开看看。”他没有在她身边坐下,反倒是坐在了她面前的地毯上。
沈宴的腿很长,曲着腿坐在地上。林初宁仗着地理位置优越,比他高了好大一块,这个角度对林初宁来说倒是有些新奇,尤其是他掀起眼睫的时候,有点像小奶狗。
盒子轻飘飘的,拿在手里像是空的一样,她看了眼沈宴,小心翼翼的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和想象中不一样,并没有什么神奇的东西,里面装着的只是一些纸,装满了大半的盒子。
林初宁手一颤,手里拿着的铁盖掉到地上。
盖子掉在长毛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林初宁却觉得耳边响起了惊涛骇浪。
她滞着呼吸,傻傻的看着满满一盒子长方形的纸。
这不是普通的纸,而是演出的票根。
最上面的一张林初宁刚刚见过,正是今天这场演出的票。
沈宴的视线一直落在她手上,在她慢慢拿出来的时候,他呼吸一滞,随后又一松,像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抹遗憾被轻轻抚平。
林初宁一张一张看着手里的票根,越往下,她的动作越慢。在看到最下面的几张时,她放缓了呼吸,但在看到下方日期的时候还是手一颤。
票根已经放在不见光的盒子里很多年,久到纸张已经微微泛黄。一张纸轻飘飘的在空气中晃了晃,最后落在沈宴手上。
2013年10月21日。
他敛着眉,视线落在左下角的日期上,林初宁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被他捏在手里的那张纸。
那是她高中舞蹈比赛的票,那场,她还得了冠军。
“这场比赛你是最后出场的,穿着白裙子。”沈宴垂着头看着这张票根,勾着嘴角回忆道,他声音不急不缓的,似乎还能想到当时的场景。
“这是在伦敦,”他似乎很有兴致,笑着拿过她手里的一张。
“演出结束之后,我见到你在后台的洗手间哭的很伤心。”
林初宁看着那张她在国外上学第一次上台表演时的票,红着眼眶笑了出来。
她那个时候刚去上学没多久,除了纪莹莹没有什么朋友,吃不惯干巴巴的面包片,也常常想家。不过和父母视频时还是把最好的一面给他们看,晚上在被窝里偷偷哭。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自己咬牙坚持了很多年,却不知道,也有一个人,用这种方式陪着她一点点成长。
他见过她的青涩和脆弱,也途径了她的成长与绽放,最后他终于站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