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敛了笑容，又换上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玉璃公主，你不觉得你刚才那副样子很像个傻子吗？”
玉璃“啪”地一下拍上了玄墨的胳膊，“你才像傻子！”
这一幕还好没让烈风他们几个看见，要是让他们看见了，又要佩服玉璃佩服得五体投地。
玄墨瞥了她一眼，没与她计较。
玉璃又挡住了玄墨的双眼，“不许看了！”
她的隐私都让他看了，他还嘲笑她。
转眼间，地点又变换了，这次是在玉璃的鎏华殿里，二人坐在了卧室的地上，床上是她和露橙在说悄悄话，说到开心的地方，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笑到起不来。
这是玉璃认识露橙的那一天，她第一天去学校，认识了坐在她旁边的小仙女。
玉璃想不起来她们此时此刻正在说什么悄悄话了，但是玄墨却听得很清楚——
“今天给咱们上课那个男的，是不是长得很好看？”露橙悄悄问道。
床上的玉璃诚实地“嗯”了一下，脸上带着少女害羞的红晕。
“那是连川星君，咱们运气好好，第一天就碰到连川上课。听说他平时很忙，是被李老求着才来学校里上一两节课的。”
“可是他看上去也没有年龄很大的样子。”
“确实不大，也就比你年长个不到一万岁吧。但是架不住他是神仙里都难见的天赋异禀，在天界的青年里算数一数二的厉害了，天帝也很器重他，很有可能是三垣宫的下一任宫主。”
呵，玄墨在心里哂笑一声，连川也能算数一数二的厉害，他们天界可真是没人了。
露橙走了以后，少女模样的玉璃拿出了一个本子，趴在床上，一边说着一边写道：“今天终于认识新朋友了，她叫露橙，长得好漂亮呀！”
玉璃觉得她这个行为确实有点幼稚，开始给自己找补：“我这会儿才七百岁。”
玄墨没理她。
玉璃转头看了他一眼。
她白找补了，玄墨正看着地板呢，根本就没看她和露橙在那叽叽喳喳的。
画面又是一转，这回玄墨和玉璃站在了天界的一座花园里。
二人面前的玉璃还是小小的，像人间女孩六七岁的样子，她坐在河边，面前摆着很多刚从河边捡来的普通石头。
她拿起了一块石头，施了个术法，没变化。
又拿起了一块石头，对着它一通鼓捣，还是没变化。
玄墨大概猜出来了幻境里的玉璃想做什么——她应该是想把普通石头变成宝石。
天上地下，会用幻术点石成金的人不少，可终究都是障眼法，能真正把一块石头变成宝石的，一个都没有。
可是，连障眼法这种低级幻术，这位公主都学得这么困难吗？
河边的玉璃托着腮看着这些石头，嘴巴嘟了起来，和现在的她一模一样。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为什么上次就能成功呢？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委委屈屈地划破了自己的指尖，把血抹在了石头上，又施了一次法术。
这次倒是让玄墨挑了挑眉，他眼睁睁看见玉璃手里的石头一点一点变得透明，最后变成了一颗无色的宝石，耀眼异常。
小玉璃笑出了声，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开心地捧着这块自己变出来的宝石，小心翼翼地端详，对着石头“吧唧”亲了一大口。
她把指尖的血抹在另一块石头上，再一次施了个法术，果不其然，又成功了。
“我真是太厉害了吧。”
两个玉璃同时说道。
玄墨瞥了她一眼。
这倒确实是门特别的手艺，怪不得她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晃人眼的东西。
玉璃在玄墨旁边开口道：“我爸爸说，我是四界之中唯一一个可以点化石头的人，但是我觉得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可能每一块石头化成人形以后都可以做到，只不过现在就只有我这一块成了人的石头。”
玉璃说着，低头捡了块石头，轻轻割破了指尖，把血抹上去，又对石头吹了口气，手里的石头登时变成了一块墨海石。她放在手里看了看，觉得颜色有些太蓝了，于是伸手在旁边的树叶上采了一些淡绿色，抹进了宝石里。
“做好啦，”玉璃把宝石递给玄墨，“墨海石可是很难找的，送给你了，把你拉进来确实有点不太好，这个就算给你赔礼道歉了。”
玄墨的手依然纹丝不动地抱在胸前，“你自己留着吧。”
玉璃“哼”了一声，把墨海石塞进了自己的晚宴包。
“不要就不要，我小时候这么好看这么可爱，这是你能免费看的吗，不收你钱就不错了。”她嘟着嘴说道。
玄墨冷不丁地看了她一眼。
“你真没把我当成魔尊是不是？”
玉璃没说话。
她在心里嘀咕着，魔尊有什么了不起，到了凡间不照样还是要喊她“宝贝”，要给她夹菜，给她剥虾，给她削苹果皮。
“这梦境怎么还没完啊。”
玉璃四处走了走，却发现这场景怎么着也不变了。
玄墨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就算天上出了个窟窿，他也能面不改色的。
他在原地站着，看着离他几步远的玉璃。
他很早之前就清楚这花雾酒是怎么回事了，也知道这幻境是怎么来的。
他现在想的是，凡间的场景只有那一个吗？
下一秒，场景终于变换了，两个人又被卷来了一个新的地方。
玉璃定了定神，才发现他们站在了他们人间的家里，更准确的说，站在卧室里。
灯光昏黄，玉璃看到了一对相拥的男女，女人被男人抵在了墙上。
“哥哥…你轻一点呀…”
男人低声笑道：“听宝贝的。”
结果动作更大了。
救命，玉璃要崩溃了，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她立即伸出手挡住了玄墨的眼睛，小声说道：“这次真的不能看了…”
这也太尴尬了。
玉璃手上的温度很合适，像玉一样冰凉，此时覆在玄墨的脸上，让他舒服了很多。
玄墨闭上了眼睛，淡淡道：“确实没什么可看的。”
但是面前的男女还在继续。
男人吻着女人，哑着嗓子问道：“平平想我了吗？”
“想了，唔，很想哥哥…”
她对他向来娇媚。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脸颊，“叫老公。”
“那…老公想我了吗？”
女人没有等到回答，等到的是男人暴风雨一样的吻。
玉璃自嘲地笑了笑。
从来都是这样的，他从没说过想她，大概是真的没有想过，所以也不愿意对她说谎。
能不能快一点儿啊…玉璃在心里抱怨，她的手已经累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这对男女终于结束了。
玉璃把手从玄墨的眼睛上收了回来，她蜷在旁边的沙发上，把抱枕抱在了怀里。
她想立刻离开这个房间，偏偏耳边传来的男女交错的喘息声分分秒秒都在提醒着她，她就在这里。
玉璃干脆把头埋在了抱枕里。
连抱枕的香味似乎都和记忆里是一模一样的。
不知道是这个幻境逼真，还是她的记忆精准。
玄墨倚在墙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房间，尽量去忽视床上的两个人。
这个房间对于他来说，并不全是快乐的记忆。他经常一个人半夜醒过来，然后再也没睡着。
玄墨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相框上，相框不大，被随意地摆在桌子上。
照片里的女孩子盘腿坐在玉璃的这张沙发上，正抱着玉璃怀里的抱枕，其中一只手里正拿着一个啃了几口的苹果，笑得很开心。
看了这张照片很久，玄墨才慢慢地把视线挪到背对着他的玉璃身上去。
还是那么的小。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用着和往常一样的平静到冰冷的语气说道：“之前一直没和玉璃小姐提过，因为觉得没必要。但是我现在觉得，还是说清楚一点儿会更好。”
玉璃依旧把脸埋在抱枕里，“嗯”了一声。
“在魔界，在凡间渡劫认识的人，做过的事，从来都没有带回魔界的道理，想必天界也是一样。神魔转世而成的凡人和神魔有别，这个床上的女人不是你，这个男人也不是我。所以，如果玉璃公主还对凡间的事有所惦念的话，还是尽早忘了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