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的传统就是不喜色彩，所以这天露橙给玉璃搭了一条深灰色吊带月纱裙，又从玉璃那一堆名贵的宝石里挑了一颗蓝色的冰凌石，蓝色很浅，但是却亮得很，随便放到四界的拍卖会里都能拍到高价。
“你确定这个可以打碎？”露橙捧着宝石又问了一遍。
玉璃犹豫了一下。
她对于各种石头都爱惜得很，不管石头的长相如何。
她把冰凌石拿到嘴边，亲了亲，“等我用完以后，再把你变回一整块。”
说完，又交给了露橙。
露橙将宝石碾成了星星点点的碎石，均匀地洒在了玉璃的裙摆上，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玉璃公主，我敢保证你的造型绝对是今晚所有人中的前三。”
珍惜的布料不难找，但是敢这么大手笔在裙子上点缀珍贵宝石的可没几个。
玉璃对着镜子照了照。
确实不错。
“那露橙小姐能排第几？”玉璃问道。
露橙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鱼尾裙，明艳妩媚，她莞尔一笑，“本设计师不参与排名。”
天界和冥界相距甚远，玉璃和露橙乘了凤羽前往。
玉璃从晚会包里拿出一小根火红的凤羽，轻轻一吹，羽毛伸展成双人床大小，漂浮在二人的脚边。
露橙迈了上去，“玉璃公主，真是好久没见你把这根羽毛拿出来了。”
玉璃拉着她坐下，“是啊，太久没出天界了。”
羽毛载着她们两个人在云雾中穿梭，露橙想起来了昨天她做造型的时候听到的八卦。
露橙清了清嗓子，“昨天在莲柯那里听到玄墨的八卦了，想不想听？”
玉璃看了露橙一眼，诚实地点了点头。
莲柯是天界莲花仙，由于本体的缘故，经常游走于天冥两界之间，消息算得上灵通。
“她跟我说，魔族玄墨和那位神秘的女阎罗盼夏是旧识了。”
玉璃的心坠了一下。
露橙继续说道：“妖魔冥三界向来走得比较近，掌权者的子女都会去其他地方学习个百八十年的法术。莲柯说盼夏之所以一直没在众人面前露面，就是因为一直在不同地方学习各种心法，其中在魔族待了最久，和魔族的大长老学了四百年，那时候玄墨也在，大概就是这么认识的。魔族大长老严格得很，听说一共也没收过几个学生，能在他那拜师的可能都是奇才吧。”
“这个大长老是不是几千年前就陨灭了？”玉璃问道。
“对啊，三千五百年吧，还是三千六百年，我那时候还去了魔界，给那大长老的养女做葬礼的礼服来着，那个女的长得也不错，”露橙看了一眼玉璃的表情，有点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别担心，问题不大，这么多年也没听过玄墨和谁有过绯闻，你可是第一个。”
玉璃低头摸着柔软的羽毛，没说话。
玄墨活了一万多年，这么多年里，他认识过很多人，和很多人打过交道。
她呢，她只和他相识了一年多，还是在凡间，大概就是他漫长生命中的一瞬而已，确实算不上什么渊源。
却是她这八千多年里很珍贵的一段日子。
露橙看玉璃这个表情，问道：“玉璃公主，你真的喜欢这个魔尊啊？？”
玉璃抬头看了一眼露橙，大眼睛眨了眨，诚实地点了点头。
好几百年前，她就喜欢了。
“你喜欢谁不好，这位难度真的太大了，你爸妈来了都搞不定。”
玉璃又点了点头。
确实很难，她也知道。
第4章
眼前渐渐由明转暗，不远处是暗黄色的忘川河，绵延千里。河上建着各色各样的桥，分别叫奈何桥一号到九号，每座桥上都有不少鬼魂在排队，鬼差拿着纸卡发着号码牌。
最近这些年阎王殿为了提升服务质量，甚至安排了额外的鬼差在桥上给排队喝汤的鬼魂分发幻境，幻境里都是他们生前最开心的场景，一直演到他们喝完孟婆汤为止。但是听说效果并不太好，鬼魂看见这些幻境经常哭得更凶了，哭得鬼差们不得不带着耳塞来上班。
其他的，和她上次来也没什么不同。
河对面是庞大的中式建筑，青砖黛瓦，隐约可以看到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水榭楼台之间可见星星点点的灯火。
玉璃和露橙纷纷整理了一下妆容，前面就是阎王殿了。
平时安静的阎王殿今天热闹得很，殿里到处都挂着黑色的灯笼，装饰着白色的莲花。往常阎王殿的装饰倒也不会这么传统，只不过今天是他们新上任的阎罗王第一次宴请四界的日子，自然要布置得有特色一点。
玉璃和露橙到了殿前，一个穿着凡间晚清白大褂的鬼差领着她们进了门。
“两位小姐跟紧了，这殿前花园岔路多，冥雾也多，迷了路可就不好喽。”
这鬼差确实没说错，玉璃拉着露橙小心翼翼地跟在鬼差的后面，没走几步就是一个岔口。殿前花园很安静，丝毫不像在举办宴会的样子，只有两个人高跟鞋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在花园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们这个花园吧，虽然复杂了点儿，但是景色还是不错的。”露橙在园子里跟着鬼差，也没忘欣赏风景。
她们二人在湖面上走着，湖里的白色睡莲全都开了，花朵繁繁复复，和远处的白雾连成一片。湖上又有假山小径，以桥相连。玉璃觉得，如果她不飞起来俯瞰这段路的话，怕是肯定会迷路了。
这比她自己搞出来的石墙迷宫复杂多了。
又走了一会儿，人群说笑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又一个拐弯，眼前豁然开朗。
玉璃作为天界的公主，虽然不是天帝天后亲生的，但也还是有排面的，一到场就有不少人过来跟她打招呼。露橙更是社交宠儿，一进来就被几个漂亮女孩拉走交流时尚心得去了。
玉璃寒暄着，眼睛却在人群里寻找。
看样子，玄墨还没有来。
实际上，玄墨早就到了，此时此刻正被老阎王拉着，坐在花园一角的树下喝茶。
“玄墨，好久不见了，怎么当了魔尊以后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阎王很是儒雅，由于地府常年没有阳光，他的皮肤异常白皙。
玄墨算了算，四百年前他从人间渡劫回来，是老阎王亲自去人间接的他，自那以后，确实没再见过。
玄墨给老阎王倒了一杯茶，说道：“魔界事务繁忙，确实没什么机会在魔界之外走动。”
老阎王点了点头，装似不经意地问道：“和盼夏见过面了吗？她这几天刚上任，也忙得很。”
“还没有，我也是刚到。”玄墨面无表情地回答。
刚到就被你拉过来喝茶了。
“好，好，我不占用你时间了，盼夏这孩子虽然聪明，会的东西也多，但是掌管阎王殿毕竟没什么经验，一会儿有空的话你们可以多聊聊。”
玄墨抿了一口茶，“她这么优秀，肯定没问题。”
老阎王满意地笑了笑，起身走了。
烈坎在旁边听着，只觉得离谱，还有人要给魔尊介绍对象呢？？
玄墨向来不爱凑热闹，自顾自地坐在石桌旁喝茶，看着不远处的热闹人群。
玉璃这会正和妖界一位夫人相谈甚欢，这位夫人是一只猪妖，圆润的脸上白里透红，虽然看上去和玉璃差不多大，实际年龄却比玉璃年长很多，因此玉璃都以长辈尊称。她和玉璃算是旧识，语气也比较熟稔。
“玉璃都长这么大了，样貌真水灵，瞧瞧这裙子，可真好看。”
“谢谢眠珠夫人，这裙子是露橙给我做的，好看吧。”玉璃笑着拉了拉裙摆，月纱本就自带着淡淡的月光，上面的碎宝石也是极为通透明亮，这么一动，真真是璀璨夺目。
以至于，晃到玄墨的眼了。
玄墨的长指在杯壁上敲了敲。
她怎么净喜欢这种亮晶晶的没用的东西？
“欢迎各位贵宾莅临阎王殿，”突然间，两道洪亮而催魂的声音一齐喊道，“请各位移步殿内，宴席马上开始，圆桌上有各位贵宾的姓名，请大家按名牌入座。”
说话的是黑白无常，正一左一右分立在大殿门口的两侧。
玉璃轻轻鼓了鼓掌。
“孩子，鼓什么掌呢？”眠珠夫人问道。
“他俩说这么多字，还能说得这么齐，一字不差，好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