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出来了，是玄墨。
可他怎么会在这儿呢？
玉璃虽然已经把生日的事想明白了，但是依旧不想上前跟他说话，就这么不远不近地在他后面走。
然而没过一会儿，前面的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玉璃公主要一直跟着我走到三垣宫吗？”
玄墨看着她问道。
玉璃想，她可真是冤枉，谁要跟着你走。
她走到玄墨面前，“原来是魔尊，我道是哪位仙友，大晚上的一个人在河边走。”
“天帝给了我邀请函，让我去三垣宫看流星雨。”玄墨淡淡地解释。
“那不知道魔尊是从哪里来，去三垣宫居然要走这条路？”
“从毕宿宫过来，我刚上完课。”
玄墨说完，往前走着。
玉璃想了想，从毕宿宫到三垣宫，确实是要走这段路。
“我可没跟踪你，从我家去三垣宫，也要走这条路。”玉璃抱着啾啾走在玄墨旁边。
她瞄了一眼他的脸，好像没有伤。不过就算有伤，这位魔尊只要用手抹一抹就可以痊愈了，应该不会让伤疤过夜。
“你每天都要去毕宿宫上课吗？”
“只有这两天，已经上完了。”
“哦。”
此时的天空中，星星正排列成一棵参天仙树的形状，重现它千万年的生长过程。仙树枝繁叶茂，玉璃等了几秒钟，然后有点兴奋地拉了拉玄墨的胳膊。
“现在的这个绿色就是青蛇尾巴的颜色，你从青艾身上采来的，很好看吧。”
玄墨抬头看了一眼，翠绿欲滴。
“还可以。”
“还是要谢谢魔尊，”她又问，“你还没去过三垣宫吧？那里的顶层露台看日升日落很漂亮。”
“没兴趣。”
他不喜欢阳光，对日升日落自然没兴趣。
对三垣宫更没兴趣。
玉璃轻哼了一声。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玉璃看着天边的巨树，灵光一现，对玄墨说道：“既然你对三垣宫没兴趣，我带你去一个比三垣宫视野更好的地方吧。”
今天毕竟是千禧盛会，她决定大发慈悲，不计前嫌，带他开开眼界。
“三垣宫…我要去三垣宫。”
啾啾睡醒了。
玉璃觉得这个问题可以解决。
“那先把啾啾送过去。”玉璃说道。
“你是不要我了吗？？”啾啾奶声奶气地问，“姐姐要去哪里啊？”
“我要去犯法，所以不能带着啾啾一起去。”
玉璃说着把啾啾送到了三垣宫门口，玄墨在旁边看着她。
她往啾啾嘴里塞了张门票，“行了，你也认路了，自己上去吧。这是门票，你不许吃。”
于是啾啾一颠一颠地蹦到了顶楼。
蓝樱看见蹦到沙发上的啾啾，问道：“怎么只有你自己啊？”
啾啾喘着气，圆滚滚的身子一起一伏的，它小声跟蓝樱说道：“玉璃姐姐不管我了…”
“她去哪儿了？”
啾啾“咯咯”地笑了几声，用爪子捂着嘴巴说道：“她和很帅很帅的哥哥约会去啦。”
玉璃和玄墨进了银杏园，这个花园一望无际，最出名的是花园里的大银杏树，也就是刚刚出现在天空上的那一棵，被天界列为特级保护对象。
此树年龄上千万年，五百年为叶生叶落一轮回，这个时候正是满树金黄。
玄墨看着门前挂着的“禁止入内”的牌子，说道：“玉璃公主是要带头犯法吗？”
“我都不怕，想必魔尊更不怕我们天界的法律了。”
玉璃说完就翻了进去，玄墨也跟着翻了进去。
玄墨只觉得自己看到一堵褐色的墙，左右望不到尽头。抬头看了一眼，才知道这是银杏树的树干。
玉璃轻车熟路地飞到了黄色的扇形树叶上，一路踩着硕大的叶片向上迈。
“放心吧，这儿根本就没人管。”玉璃说道。
空旷的花园只有杂草被风吹过的沙沙的声音，树上的金黄色叶片几乎纹丝不动，玉璃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清楚。
玄墨跟在她后面走，“看来玉璃公主经常违法。”
“倒也没有经常。”
玉璃走几步就回头看几眼天上，天空依旧上演着五彩斑斓的流星雨表演。
“就这里吧，完美，”玉璃在一片叶子上坐了下来，“这个叶子很厚很大，你可以放心坐，摔不下去的。”
玄墨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还不错吧。”玉璃说道，终于把她一直提着的大包放了下来。
玄墨抬眼，看着他眼前的景致。
夜空里，淡粉色的蔷薇花海正开得鲜艳。花海下就是璀璨无垠的星河，河面波光粼粼，折射着深浅不一的粉色光芒。
“看着是不是就像这些蔷薇长在了水里一样？三垣宫离银河太近了，看不到这种画面。”玉璃得意地说道。
玄墨转过头看了一眼玉璃。
她的脸颊也映上了蔷薇的粉色。
今天晚上，除了她，他什么也不想看。
他“嗯”了一声，“除了颜色鲜艳了一些，其他的和彩沙做出来的差不多。”
“我就当你在夸我吧。但是这和彩沙当然不一样了，这是用星星和星星碎片做出来的。”
“沙尘和星辰在我这儿没什么不一样。”
都是他动动手指就可以为他所用的东西罢了。
玉璃暗自“啧”了一声，这是人说出来的话吗？
“对对对，魔尊法力高强。这场流星雨，光是操纵星星的就有两三千位星官呢。”
玄墨低头看着她，“我不介意给你演示一遍，但是今天的星星不太够用，改天吧。”
“改天是哪天？”
他也很想知道。
大概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他没回答她，反问道：“你经常来这儿？”
玉璃的眼睛依旧看着眼前的绮丽景象，嘴上答道：“小的时候经常来，景色很好，这棵银杏树很好看，”她突然靠近他，在他左耳边小声说道，“但是，你知道吗，这棵银杏树真的很奇怪。”
他又有了那种被羽毛轻轻扫过的感觉，抓也抓不住，赶也赶不走，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他的喉结不动声色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哪里奇怪？”
第38章
她依旧附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 “我小的时候和这棵树说过话，听声音像个老爷爷。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都还是棵树，为什么没有变成人。结果他告诉我，他不想变成人，他很喜欢当树。”
说完，玉璃终于放过了玄墨，坐了回去。
“长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不想当人的精怪。啾啾才这么小，就想变成人了。”
“那你没有问他为什么喜欢当树？”
“问了，”她摸着光滑而厚重的金黄叶片，“他说，每次看到叶子一点点长出来的时候，他就很开心。叶子越来越绿的时候，他也开心。叶子从绿色变成黄色，他也开心。落叶纷飞的时候，他也开心。叶落之后满地金黄，他也开心。看着被埋在地里的叶片变成黄色蝴蝶纷纷飞走，他还是开心。”
“看来每时每刻他都很开心，所以喜欢当树，无可厚非。”
“可是这些东西他都看这么多次了，看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觉得腻呢？”
“因为他喜欢，”玄墨低头敲了敲树叶，“说明他天生就适合当一棵树。”
“那他好幸福，喜欢的都是他天生就能得到的东西，怪不得是四界最长寿的树。”
玉璃说完，拉开了身边的包，拿出了一袋水果。
玄墨瞥到了包里的竹子。
“玉璃公主又吃熊猫的东西了。”
玉璃往嘴里放了一颗葡萄，“确实是给啾啾带的，但是这么大个包它也背不上去，那只能让我吃了。”
她又捏了一颗葡萄珠，递给了玄墨，“不是很甜的那种，是酸甜的。”
玄墨接下。
玉璃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苹果和一把水果刀，坐在那里开始削苹果。她太久没削过了，只能把苹果皮削成一片一片的。
算了，她想了想，她在人间的时候也不怎么削苹果的，削成这样也算情有可原吧。
她不知道这一幕带给玄墨的冲击力有多大。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天际的流星雨，不敢看她一眼。
过了一会儿，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给我吧。”
玉璃怕自己误会他的意思，反问道：“给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