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深夜，酒店还是有客人来来往往，玉璃的哭声之大，让每一个客人都侧目看了几眼。
玄墨低头看了一眼玉璃。
看这样子，她要是没哭够的话，是不会开口说话了。
他一言不发地任她抱着，两只胳膊垂在两侧，犹豫了很久，他还是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等到玉璃哭声渐渐弱了下去，玄墨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玉璃扎在他怀里，闷声说道：“做了一个噩梦，但其实不是梦。梦到了满屋子的蛇，就在我刚刚睡的那个房间，还有一条缠在我的手腕上。”
玄墨拎起了她的一个手腕，瞧了瞧，果然看见了一道道的伤痕，已经结了痂。
怪不得哭成这样。
“醒的时候就没有蛇了？”
玉璃“嗯”了一声，松开了他，坐回了沙发上。
虽然她还没抱够。
玄墨坐在了她旁边，说道：“这是实梦阵。”
玉璃擦了擦眼泪，“我好像听过。”
“哦，那玉璃公主说说？”
“就是一个很厉害的术法，施法的人可以让人看到以假乱真的幻境，或者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玄墨点了点头，“做出以假乱真的幻境很难，让真实存在的蛇瞬间消失也不容易，玉璃公主，你又惹着谁了？”
“什么叫‘又’啊……”
玄墨“哼”了一声，“我算一个。”
“说不定就是你。” 玉璃小声嘟囔着。
玄墨瞥了她一眼，“结界是你自己设的？”
玉璃点头。
“云陆和流楚没给你他们的结界球吗？”
“给了，但是昨天晚上我太困了，就随便设了一个。”
“玉璃公主，修为不怎么样也就算了，防范意识也这么差？”
玄墨说完，站了起来。
玉璃觉得魔尊好像生气了，她问道：“你要回去了吗？”
“我还有工作。”
“那，谢谢你过来。”
“你回去接着睡？”
“我在这儿坐着就好了。”
玄墨看了她一眼，可怜兮兮的，眼泪汪汪的。
他叹了一声，“跟我走吧。”
玄墨打开了房门，让玉璃进去。
这是一件很大的套房，可即便套房很大，床也依旧只有一张。
玄墨先是去卧室的衣帽间拿了一件衬衫，然后对玉璃说道：“你在这睡吧。”
“那你呢？”
“我去楼下餐厅谈点事。”
玉璃点了点头。
玄墨怕她误会，又说道：“曾爱城有个项目需要马上动工，项目是宁向晚负责，有些地方今天晚上必须敲定下来。”
玉璃又点了点头，“魔尊辛苦了。”
看她钻进了被子，玄墨把卧室的门带上了。他去了浴室，把沾了玉璃眼泪的衬衫换了下来，回了一楼的餐厅，脑子里还在想着实梦阵的事。
他昨晚一回到酒店，就被宁向晚还有她手下几个人拉着商定项目方案，聊着聊着，他耳畔突然冒出了一道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他几个小时之前才听过。
还带着点儿哭声。
他毫不犹豫地就走了。
这会儿他回到餐厅，宁向晚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写写画画。
看见玄墨坐到她面前，她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魔尊不回来了呢。”
玄墨说道：“继续。”
“浪费了大家半个多小时，我有理由知道魔尊为什么放下手头的工作突然离开吧。和魔尊同窗几千年，共事几千年，我还没见过魔尊工作态度这么不端正的时候。”
“你没有理由知道，”玄墨低头整理着看到一半的资料，和她说道，“倒是宁小姐，半个多小时了，想好理由了吗，为什么上个月就敲定的方案现在突然告诉我不可行？”
玉璃睡得不是很踏实，早上六点多就醒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半天，最后决定回她的酒店，把行李收拾好，顺便再买一些妖界都城特色的早饭回来。
她打开卧室房门的时候，发现玄墨还没有回来。她偷偷溜到了酒店餐厅，远远看见玄墨和宁向晚坐在一起讨论什么东西，气氛十分热烈，也很和谐。
玉璃，你又丢人了，上次偷亲，这次偷看。
她敛了眼眸，离开了。
玄墨和宁向晚一直讨论到早上九点，宁向晚一行人离开，他上楼回了房间，脚步急促。
可是房间里没有人，床上没有，浴室里也没有，哪哪都没有。
玄墨站在客厅里，一时有点懵。
他给她设的结界可以说是坚不可摧，所以能够确定她不是被人绑架了。那是去哪里了？去吃早饭了？
玄墨正打算用灵识在酒店里找玉璃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把门打开，就看见玉璃站在门口，一手拿着行李箱，一手拎着一个纸袋子，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回来啦。”玉璃说着，把纸袋子递给了玄墨，拎着行李进了门。
“我买了当地的早餐，这里有一家早餐店，老板是一只白菜包子成的精，好像是妖王青好眠在人间很喜欢吃这个菜包，所以就指点了一下，让包子成了精。反正，这家店的早饭很好吃，什么都有，哦，就是没有白菜包子。”
玄墨点了点头。
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到处乱跑？
“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他问道。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这么早呢。”
和宁向晚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玄墨说道：“刚回来。”
玉璃没有理他，她把早饭在餐桌上摆好，然后对玄墨说道：“一起吃吧，我买了两份，谢谢你昨天晚上收留我。”
“不用谢。”
玄墨坐在了她对面。
玉璃看了一眼玄墨，然后又低头喝粥。
他们真的好久好久好久没有正儿八经一起吃过早饭了。
在人间的最后几个月，她都是坐在病床上吃的，后来饭也吃不下去了，全靠什么营养液吊着一条命。
那时候她还会时不时和他撒娇，让他喂她吃饭。他对她百依百顺，大概是因为她马上要死了，看她可怜。
玉璃把另一碗粥指给玄墨看，“你这碗是不甜的，你可以尝尝。”
不管是当人还是当魔，他都是不喜欢甜口的食物的，不像她，她知道。
玄墨喝了一口，“还不错。”
他又开始问她，“除了昨天的实梦阵，你还碰到过其他不好的事吗？”
玉璃摇了摇头，“没有。”
去人间渡劫死得早可能也算一件吧。
玉璃一边吃包子一边看玄墨，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半天，她终于开口说道：“魔尊，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不能。”
“我都没说是什么呢。”她气鼓鼓的。
“是什么？”
玉璃举起胳膊，晃了晃，手腕上的伤疤还是很明显。
“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疤消了呀，一圈圈的，不太好看，而且我看着有点害怕。”
是很害怕，就像那条白蛇还在缠着她的手腕一样。
玄墨瞥了一眼她的手腕，说道：“过来。”
玉璃脸上一笑，立刻绕过餐桌跑到了他旁边。她把手腕举到玄墨眼前，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包子。
她的手腕很细，玄墨直接伸手环住，把伤疤完全盖在了自己的手掌下。
第28章
玉璃觉得这样被玄墨握着手腕有些尴尬，于是她吃起了手里的包子。
可是好像更尴尬了。
玄墨给她疗伤，她却在没心没肺地吃东西。
玄墨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她立刻把包子放下了。等咽下了嘴里这一口，她才说道：“要不然，你也吃两口吧，反正你另一只手也空着。”
玄墨又看了玉璃一眼，玉璃彻底不说话了。她认真感受着手腕那里的变化，觉得有些痒，又觉得有些凉。
过了一会儿，玄墨的手松开了玉璃，玉璃低头一看，伤疤果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哇”了一声，笑着对玄墨说道：“谢谢魔尊，魔尊好厉害，魔尊就是不一样。”
玄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吃你的包子吧。”
吃完早饭，玄墨睡了一个多小时的觉。玉璃穿了长袖长裤，特意化了个妆，脸色非常苍白，方便她一会儿卖惨。
出门之前，玄墨看了看她的脸，说道：“脸色怎么这么差？”
“战术。”
“玉璃公主，昨天那几条正常大小的蛇就能让你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