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高,待到辰时之后,茶楼里开始热闹起来,喧哗的声音慢慢变大,方弛远侧耳听着,想在这份喧哗之中挑选着自己想要的信息。
“公子,你看那有个位置。”
方弛远正自顾自的喝茶的时候,楼下又进来一对主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倒不似一般人。
“嗯。”男子听到小僮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恰巧看到望下茶楼的方弛远,就恭恭手笑了一下。方弛远虽然莫名其妙,但也回了一礼。这个时候,一楼二楼的位置都被占满了,也就方弛远一个人独占了一个桌子。“走吧。”男子回头看了小僮一眼就背着手往楼上走去。
到了方弛远桌前,男子停了下来,他后面的小僮赶忙跑到前面,对着方弛远行了一个礼说:“这位公子,今日我家少爷想在此喝杯茶,只是……只是您看这周围已经没有空地方了…不知可否拼个桌?…”
听了小僮的话,方弛远向周围扫了一眼,倒也不是只有他一桌人少,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看了看别处的几个大汉,想想若是自己也不会愿意在几个大汉眼底下喝茶,就笑了笑对着男子拱了一下手,算是同意了。
时间还没到午时,茶楼慢慢的喧闹起来,方弛远听了半天都是一些市井闲话,关于科考放榜之类的话题倒也有人曾谈论过两三句,但都无关痛痒,他也不想多听,茶水被换了一壶和坐在他边上青年的茶水一起端了上来。
“少爷,这茶楼没什么好茶,你看,这已经是最好的了,您看看行不行?”
青年闻言把茶盏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哪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左右是个解渴的物件。”他轻轻啜了一小口,看向方弛远说:“多谢小公子让座,不然和那些商人,脚夫坐在一起,我还真喝不下去。”
青年笑的真诚不做作,举手投足之间都体现了一股良好的教养。“哪里”方弛远回道:“举手之劳罢了。”
“还是要多谢小公子,小公子一个人?”
“嗯?”方弛远把茶盏放在桌子上侧头看了青年一眼。“对,一个人,闲来无事到这里来坐坐。”
“哈哈哈。”青年看着方弛远笑了起来,“还真是闲来无事才会出来,这上京的五月,总归是比其他月份热闹些。”
方弛远听后喋了口茶问道:“难道五月还有什么不同?”
“这上京的五月,首先是天下学子共同关注的会试放榜,然后还有国安商行每年这个时候推行的新品,这两件事够上京城疯狂一段时间了。”
青年说完,看了方弛远一眼说:“公子不是上京人?”
“不是。”方弛远笑着摇摇头,“只是来赶考在这耽误了些日子。”
青年听后,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后随意问道:“看小兄弟年岁,应该不及二八吧?”
“到了,已经十六了。”方弛远笑笑就不想在答话了,虽然这人谈吐教养都十分不错,但他俩不过萍水相逢,互相不知根底,也就没有了结交朋友的欲望,倒是青年对方弛远十分感兴趣,七七八八又说了几句,估计后来也是看出了方弛远的态度,就不再多问了,只是国安商行的新品倒是引起了方弛远的兴趣。
第72章 放榜前夕
喝了两壶茶, 花了一两银子, 方弛远稍微打听出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和对面的青年告辞一声就离开了茶楼。
没有回楚宅,方弛远先去书社买了本话本捎给方喜云解闷, 方喜云现在重伤,一个人在床上一天到晚的躺着,要不是大夫叮嘱, 方弛远也不想这么鞠着他。
回到楚宅, 仝歌正在打理着她的混香园,因为现在方弛远在这里算是常住,也有楚正则和仝歌的吩咐,所以无须通报之类的他就直接进了前院。仝歌挥挥手,让下人靠到一边, 自己手里一手拿着小花锄, 一手侍弄着泥土,看上去倒也不显得狼狈。
“弛远回来了?”看到方弛远仝歌笑着给他打了个招呼, “下午张叔从国安商行带回来几种新的花植,我看了画师描画的花朵开放的图画, 觉得不错, 就想把这混香园修整休整。”
“呵呵”方弛远笑笑, “我每个月从这混香园走过, 都能感觉出大嫂的用心, 只是嫂子也要小心着身子, 不要太多劳累。”
说这话倒不是方弛远有些小题大做, 只是仝歌每个月要打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与各家关系的走动,每一件都是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加上仝歌出身诗书世家从小没做过体力活,方弛远才出言提醒。
“我省得的。”仝歌看上去倒是动力十足,她又铲了铲地上的土,弯着腰对方弛远说:“你先去屋里吧,等你师兄回来,我们在开饭。今天厨房里熬了酸梅汤,你先去喝点开开胃。”
“好。”方弛远笑笑,对仝歌告辞一声道:“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方弛远回到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去看方喜云,他把话本放在方喜云床头上,低声对边上的石头说:“我爹什么时候开始睡的?”
“您走后不久就睡了,听到你说不许他下床方老爷还气了好久,不过下午吃完饭喝了少奶奶命人送来的酸梅汤就睡下了。”
“那这都有两个多时辰了。”方弛远上前摸了摸方喜云的额头,确定没发烧才叹了口气,“爹怕是躺急了,可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少爷说的也是。”石头在一边点了点头。
呆了没多久,楚正则就从翰林院中下了堂,他现在已经基本熟悉了翰林院中的事宜,虽然每天早出晚归的到府中去,但是除了一些特殊的时期,翰林院的事情他也不觉得吃力。
这边方弛远听到下人的传报,就让石头帮着照看一下方喜云,自己往正堂去了,刚进了正堂,就听到仝歌的娇笑声,他等了片刻才抬脚进去。
“弛远来的正好,刚才还和你嫂子谈到你呢,你就正好过来了。”方弛远进去后,楚正则就谈笑着说:“你嫂子说你今天出去了?怎么样,可是去打探会试放榜的事了?”
“什么事情还是都瞒不过师兄。”方弛远快步走到座位前坐了下来。此时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两荤三素一份果点一个汤,方弛远来了几日,现在仝歌准备的吃食,已经把他当做自家人,没有在过分客气。
“那可是打探清楚了?”
楚正则笑笑,他前两年刚刚参加完会试的时候,还没有现在的方弛远沉稳,会试还没放榜,他就早早的和几位同窗好友一起出入各种文会,打探消息,非自己在心里给会试放榜排个名次心里才算安心。
“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方弛远笑着摇摇头,“我就去了前面茶楼坐了坐,都是些闲人说的闲话,哪有什么有用的。”
“那就我给你分析分析,也省的你去白忙一场了。”
“还请师兄指教。”方弛远站起来拱了拱手。
“坐下坐下。”楚正则指了指椅子笑着说:“我们俩兄弟,哪里还用的着这么客套。”
停顿了片刻,楚正则开口道:“会试之前我就给你说过,你乡试得了解元,历年来即使再差,会试上也不会让你上不了榜,这点你无须担心。”
“没有,只是不知结果,想打探一二罢了。”
“呵呵。”楚正则笑笑,仝歌在边上帮他夹上了菜,“都是这样,我当年也没沉得住气。”
三人又静默的吃了一会饭,楚正则又开口说:“上了会试的榜,你就能参加接下来的殿试,可以直接面圣,但是你要知道,有的举人可能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一次的机会能见到皇上。”
“这是为何?”方弛远有些不明白,成为举人已经是天下读书人最高的荣耀了,至于其后的为国为民,当朝做官,就皆需官场人脉,又是读书人该学习的另一种知识了。
“殿试一途考的可不仅是才学功底,更重要的是你临场发挥的能力,能进殿试的人,最后再不济也能得个正七品的县令,可是县令到底是外官,若是朝内无人,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嗯。”方弛远了然的点点头,在外做官本就比京内做官升职慢,能得到的机会也少,除非能在管辖的境内又一场大作为,但是这样的人历朝历代又能有几个,他心里大概明白楚正则这一番话的含义了,就对楚正则笑笑说:“师兄的意思弛远已经懂得了,这两天会试放榜之前,定会好生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