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少年互相看了看彼此,深表认同。
“不浪费,不浪费。说好了今日要为你接风洗尘,怎能说是浪费?”林月桓摆手道:“何况今日几位师兄也是第一次这般相聚,大家都是同窗,往后在一块相处的日子还长呢,这画舫虽好,哪里能比得上几年同窗的感情?”
没想到林月桓看起来冲动又张扬,这应酬的话倒是张口就来,也不亏是这渭西河旅游大业的贵公子。
见几人迟迟不动筷,林月桓更是热心的将最好的菜往他们面前都盘子里夹,每夹一道菜,还顺道解释一遍这菜的来历。
宁玖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禁笑道:“景芜师兄,先前听说你最擅长骑术,我看是说错了,师兄你最擅长的该是菜艺才是。”
一番打趣,倒是瞬间让气氛缓解了不少,一时间大家说说笑笑,倒也没再过多拘束。
林月桓笑道:“我虽爱吃,可我都不会做,这些东西我也就记得菜名,真要我去做,怕是能将厨房烧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宁玖,笑道:“九九,在书院里可从不曾见你展露本事,听说你从小学得一手的好算盘,改日可要让我们也瞧瞧。”
这事他若是不说,宁玖还当真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宁霏霏就是靠着自家父兄的关系才进了八斗院,敢情她混是混,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不过便算是真本事,如今这宁霏霏也不在了,那算盘……她自然是拨弄不来。
“这个大可不提。”宁玖笑道。
说罢看了萧燃一眼,又将视线匆匆挪开,故作感叹道:“我父兄送我来八斗院不过是让我跟着薛先生学些规矩,他们不愿我碰那算盘,觉得一个女孩子家终归是要会些笔墨才好,我若是如诸位师兄一般,他们也犯不着送我去书院了。”
这话倒也不是她胡编乱造,那可是她亲耳从宁闻风那边听来的,如今适时利用,倒也算不得作假。
说罢又在众人身上飞快扫了一圈,笑道:“不知诸位师兄去八斗院求学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进翰林院。”坐在对面的凤栖开口说道:“师妹竟不知么?”
林月桓在一旁轻笑了一声,道:“忆白师兄有所不知,九九先前被灵霄师兄误伤了头部,别说是翰林院了,你让她说说从前的事,怕是她都难想起来。”
宁玖在一旁只笑不言。
“竟这般严重?”
“所以师兄你同她说翰林院,她怕是又想不起了。”
凤栖颇有些歉意的看了她一眼,好似在为方才的话后悔。
既然林月桓都帮她说到这个份上了,宁玖干脆装傻装到底,便又问他:“那翰林院究竟是何地,为何师兄们都想进去?”
“也……也不是都想进去。”凤栖道:“只是我和哥哥背负着爹娘的期望,自然是要一试的。”
他道:“寻常的学子从县试到府试,又到乡试、会试,最后才能进行殿试,这一路艰辛,稍清苦些的便很难坚持到最后,可这八斗院乃皇上亲设,只需凭着一项过人的技能便可自行举荐,潜心学个五年,到时候便能由皇上亲试,虽只有两人可有幸进入翰林院,但师从封荥第一才子,便算是最后没有进入翰林院,也能去其他地方谋个一官半职。”
原来是这样。
宁玖顿时了然,抬头看凤栖时,便见他将酒杯放下,许是饮了酒的缘故,脸上泛起了潮红,那些带着酒气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十分让人感慨。
凤梧在一旁见了,猛地将他酒杯拿开,夹了些菜在他盘中。
宁玖看着只觉羡慕这兄弟二人的感情,又忽然回味来一遍他说的话,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敢情这八斗院并不都是像林月桓和魏凌霄这样的贵族子弟啊?
倒也难怪今日凤栖撞到魏凌霄时那般小心翼翼道歉,即便被他那般说都不敢轻易与之对抗,却原来也不过是个身世清苦的寻常少年。
宁玖看他觉得有些感同身受,又想起自己今日的目的,忙收起思绪,问道:“那故羽师兄与云尚师兄呢,也是为了进翰林院么?”
☆、chapter8
翰林院这几个字她也是听过的,只是不知这里的翰林院可是与她所知的有所不同,这般问了一声,也是为了打探些具体情况。
话音才落,在一旁安静了许久的凤梧突然开口道:“故羽同我们可不一样。”
宁玖等的这是这个,忙顺势接了话:“这是为何?”
凤梧看了一眼萧燃,也没多说,只叹息了一声撇过头去,而萧燃同他对视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笑道:“这个师妹往后便知道了。”
宁玖觉得这两人之间好似有什么秘密,可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不远多说,再硬生生问下去,确实也不太好,于是干脆把视线落到宴流芳身上,笑道:“云尚师兄,你应是想进那翰林院的吧?”
宴流芳顿了顿,方摇头说道:“进不进翰林院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想拜薛先生为师。”
原来这薛陆离的名声竟这般大,宁玖不禁感慨。
又是一番闲谈后,忽地听得外头鼓乐声一声高过一声,已有热闹的趋势。
少年们纷纷探着头往外头看,只见外头河岸上那红灯笼从河头挂到河尾,将原本被黑暗笼罩的河岸映照得亮堂一片,沿着那河岸往下看,水上灯影灼灼,偶尔随着画舫经过随波摇曳,撒了一湖微光。
宁玖的视线落到河岸那人群最密集之地,恰巧看见一座狭长的高台,上头一明黄的舞狮随着鼓声有节奏的跳跃,引起围观者激烈的掌声。
“你们运气可真好。”林月桓道:“偏巧今日在这里看到舞狮。”
“这个很难见么?”
“以前这舞狮每月都能出现一次,那时名声不大,就是个杂耍,不过后来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出来时,却不收观客任何打赏,只一般便逢着佳节出来,祈个好运,后来有一些来这一带做生意的人,逢不上佳节,又想看看金狮的风采,便花了钱雇他出来,不过说也奇怪,那些商人原本一般的生意后来都做的风生水起,这金狮像是很有灵气一样,这消息互相传了出去,便将这金狮说的神乎其神的,倒像是比菩萨还灵验。”
宁玖:“……”
这不就是炒作么?原来古代就有这种套路了?
林月桓说罢,笑道:“今夜又不知是谁要用金狮祈福了,这种好戏,我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个人的命运,岂是旁人所能左右的,何况……还是个由人所扮的金狮?”
宁玖心中正暗自嘀咕,听到这话只觉十分认同,循着声音望去,见萧燃正望着外头,双眼中映着璀璨灯火,似是对这等事情觉得匪夷所思。
“故羽师兄说的极是。”她点头,道:“那些花了钱祈福的人,多半是时运到了,又与这金狮何干?”
林月桓道:“此等事情倒也不好说,你说不信吧,它偏偏就存在,你说信吧,又觉得过于荒诞了。”
“存在即合理,这世间万物,总是有它存在的理由,这些神佛之说,不过是图个念想罢了。”
话音才落,猛地见几道视线同时落到她身上,宁玖这才惊觉自己失言,正想着如何糊弄过去,猛地觉得船身一阵晃荡,面前的酒水骤然倾斜,撒了些许在桌案上。
林月桓秀气的眉头一皱,起身正要往船下走,就见下面上来一个人,那人先前见过,是负责掌控船行的,此刻倒是不知为何跑上来了。
“怎么回事?”林月桓扬声问他,语气有些不耐。
那人忙解释道:“少爷,后面那画舫里公子包下了今晚所有的画舫,说是想要清净一些,先行的几艘画舫里的客人都折返回去了,我上来同少爷说一声,安排少爷和您的几位同窗去岸上酒楼里。”
林月桓此刻正在兴头上,被这样突然打断,心头一阵不爽,便反问那人:“我几时说要折返了?此事是顾叔安排的?”
“这……”那人脸上满是为难,“顾叔方才被老爷叫回去了,这上头负责的是顾叔的一个亲戚,之前一直负责后勤事务,这不久前顾叔才将人调过来帮忙,方才他走的急怕是忘了吩咐,那小子一听这公子要出高价包了今夜的画舫,收了人家的定金就欣然应下了,得罪了不少熟客,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定金也收了,人也得罪了,总不能弄得个钱财两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