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
麦朵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还是先把老人家扶起来吧。”
谁知李大娘听到柳大人叫她郡主，就更激动了，“郡主？郡主啊——你要给老身做主啊——”
李大娘哭得撕心裂肺，闻者落泪，听者伤心，麦朵长叹一口气，“李大娘，既是有冤，官府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也罢，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先随我去驿馆吧。”
听了这话，李大娘当即就跪下磕头，“多谢郡主……”话还没说完就被麦朵伸手扶了起来，“别磨蹭了，快走吧，再晚天就彻底黑了。”
到了驿站之后，李大娘和柳大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起因是有人发现西街卖猪肉的王屠夫没出摊，然后就发现他已经死了，是中毒死的。
王屠夫前一天晚上去过明玉楼，也就是青楼，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当晚和他在一起的莺莺姑娘，然后莺莺姑娘就被关了起来。
但是后来没几天，李大娘的儿子居然自己投案自首了，说他是因为爱慕莺莺姑娘，觉得王屠夫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出于嫉妒，所以才杀人，如今投案自首是不愿意让莺莺姑娘因为他而受刑。
人证就是那天他在鸣玉楼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丫鬟，物证就是他身上还没用完的半包砒霜。
这人都来自首了，衙门自然也不会再细审，只要供词没有什么漏洞就好，按了手印这案子就算结了。
可谁知道李大娘坚称自己儿子是冤枉的，连着好几天，日日鸣冤，也亏得柳大人是个好官，要换了旁人，估计得先给李大娘扣个扰乱治安的帽子打一顿，打死算完。
“我家成子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呢！”
“可是他都自首了，你说他是冤枉的，那他为什么来自首啊？”
“那肯定是有人威胁他！”
“我们审过很多次了，没有威胁，就是他做的……”
“冤枉啊——”
“哎呀……”
柳大人一摊手，看着像是恨不得一头撞死。
麦朵忍住有些不合时宜的笑意，“我们在这儿说来说去也没个结果，这样，李大娘你今天就先回去，等明天我去牢里问了你儿子再说。”
可李大娘就是不走，说衙门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说了好几天都没个结果，她不走，好说歹说把人劝走了，麦朵才终于能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到了衙门口说要去牢里看看那个李成，问点东西。
本来牢里都不是什么干净地方，小地方的牢房就更是如此，再加上李家又没什么钱打点疏通，他又是杀了人的死罪，李成被关在这儿到如今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麦朵皱了皱眉，开口就问，“你为何替人顶罪？”
李成低着头也不说话，柳大人就急了，他可不敢让郡主在这种地方呆的太久，“李成，这位可是陛下亲封的永安郡主，郡主问话，为何不答？”
听到郡主二字，李成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但依旧没说话。
“李成！”
麦朵赶紧拦住火冒三丈的柳大人，让他先出去，等柳大人走了，麦朵这才继续问，“你母亲很是伤心，整日里哭闹，镇上每个人都在笑话她，说她养了一个杀人凶手，说她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许你这么说我娘！”
李成突然暴起，扑上来似乎想掐住麦朵的脖子，后者一侧身躲了过去，“你可想清楚，我是郡主，若是你伤了我，你娘也得死。”
李成颓然的跪在地上，又变成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麦朵当然不知道周围的人都是怎么说李大娘的，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看看李成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还是说他依旧记挂着家中的老母亲，看他刚才的反应，显然是后者，那这样就有了突破口。
“你娘年纪很大了吧，五十多？杀人是死罪，你死了之后，你娘怎么办？她一个老人家，又爱子如命，估计要么是冲进衙门，指着柳大人的鼻子骂他昏官，被人打死，要么就干脆她自己直接也不活了，找根绳子吊死在家中，死后也不知道多久能被人发现。”
麦朵停掉了细微的啜泣声，李成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于是趁热打铁，“你真的杀了人吗？”
第636章 永安郡主（四）
“我是郡主，无论你是被威胁了，还是因为什么利益而替人顶罪，我都能帮你，但你要是主动做了这一切……我劝你想想你年迈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抛弃她。”
麦朵本以为这样他就会松口，可事实上李成依旧保持着沉默，仿佛一只锯了嘴的葫芦，但他的反应很明显的显示出了他并不是凶手这件事情，因为至少他的表情以及行为举止上透着一股子纠结，似乎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一般。
有什么是让他连唯一的亲人都可以不顾，坚持认下这个罪状的呢？麦朵突然福至心灵，“有人拿你的母亲威胁你？”
李成身体猛地一僵，显然是被说中了。
“我侍卫原本是保护陛下的，我让他保护你母亲，在查明真相之前，不会出现任何闪失……或者，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就把真相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向他人透露半个字。”
柳大人在大牢外等的是心急如焚，生怕郡主有个好歹，到时候别说自己的乌纱帽了，就是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他在外面徘徊了半个时辰，麦朵才终于从里面出来了，只是眉头紧锁，看样子也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郡主，如何了，那李成怎么说？”
“哎……”麦朵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他口风到是很紧，什么都没说，不过我拿李大娘激他，发现李成这人极其孝顺，他既然这么孝顺的话，就不可能置自己的母亲不顾，去杀人，这其中定然有隐情。”
“还是郡主聪慧过人……”
“恭维的话就免了吧，”麦朵摆了摆手，“这样，之前因为是自首，想必大人还没有仔细审问过那些有关人员吧？就劳烦柳大人挨个审审，最好审的细致一点，越是往细了问，就越有可能露出破绽。”
“是。”
柳大人那边，立刻就把涉案的一干人等全部叫回了衙门，挨个审问，而且按照麦朵的吩咐，问的极为详尽。
这一问不要紧，居然还真的发现了违和的地方。
比如说案发当日，因为李成是当铺的伙计，当日他本该呆在当铺，是当铺的掌柜的当天刚好收了一枚蝴蝶发钗，就想送去给他的相好的，但又不敢让李成一个人呆在当铺，怕他偷东西，于是就让李成去送，至于那个相好的，自然也是鸣玉楼的。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那枚蝴蝶发钗，李成当晚就应该和掌柜的一起在库里清点典当的东西，而不是出现在鸣玉楼，而那枚发钗，柳大人也查了，巧了，那发钗居然是她女儿柳小姐的，只是被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偷了，看来是当了换些银钱。
虽然确实过于巧合了些，但是若说是李成的计划，未免有些牵强。
之后，柳大人更是在药铺查到了李成购买砒霜的时间是在案发之后的一天，也亏得砒霜这东西虽可入药，但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买，所以掌柜的记得清楚。
这说明毒根本就不是李成下的，他的确是被冤枉的。
柳大人在查的时候，麦朵也没闲着，她让影十三暗中保护李大娘，自己则去了鸣玉楼。
虽说麦朵本身长得便是雌雄莫辨，但是青楼的老鸨毕竟是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位女子，但开门做生意的，尤其是青楼，自古以来就没有上门的生意不做的道理，所以麦朵被极为热情的请了进去。
“来来来，这位公子，我们这儿可有不少姑娘，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
看出来归看出开了，称呼还是叫公子，女扮男装来青楼的，要么是来长见识的，要么就是有点特殊癖好的，这么叫准没错。
麦朵略一点头，“那就给我一间最好的厢房，再把你们这儿最好看的叫上来。”一边说着，麦朵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老鸨当时眼珠子都快发光了，接过来就赶紧揣到了怀中。
“好嘞，公子等着，我这就给您叫去，”一回头又冲那边正给客人倒茶的小丫头喊道，“小红，去，带这位公子到二楼最东面的厢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