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女仙+番外(78)

嬴子黎甚至低头端起茶盅,煞有介事地吹了吹。

茶盅送到嘴边,他抬眼一瞧,对着陈音希笑了笑。

——这幅模样,好像死的不是他堂兄,嬴家慷慨激昂发难,也和他毫无关联一样。

陈音希顿时就明白了。

这是他们等裴晏开口呢。

裴晏在嬴家府邸大喊来复仇,自然是要他来解释说明一切。但这事裴晏肯定说不明白。

首先,刺杀是陈音希安排的。

其次,红眼哥什么性格?不是陈音希瞧不起他,要是他脑袋稍微清醒那么一点点,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现自家事情不对来。

她安排的刺杀,自然得她来对峙。

怪不得嬴子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估计心底期待的很呢。

面对乱糟糟的责难,陈音希不慌不忙,摸了摸耳朵,很是不耐烦道:“不对啊,大伯大叔们,杀人就处斩?这么简单,要律法宗干什么啊?”

她的质疑落地,整个正殿的声音都停了停。

右侧上首的嬴公伯猛然拍案:“放肆,你喊谁大伯?”

陈音希斜睨一眼:“你啊。”

嬴公伯冷哼一声,苍白须发之下,疲倦的面孔中毫不掩饰厌恶与轻蔑之情:“区区嫌犯,公堂之上,轮得到你说话?”

“你这不是废话,大伯,”陈音希莫名其妙,“你带来的几个人都嚷嚷着要砍我脑袋了,我还不能还口不成。行啊,你们说杀人就得处斩,是真这么想的吧?”

嬴公伯:“杀人偿命,自古如此。”

就等着你这句话!

“好啊。”

陈音希认同地点头:“当年裴家一案死了多少人?几十口没有,十几人总是有的,你们嬴家处斩凶手了吗?”

“这,这和我嬴家有什么关系,”嬴公伯气恼道,“裴家小儿,你受何人指使误导?!说我嬴家与裴家一案有关,这是污蔑!”

“啊?”

陈音希故作茫然。

她一张玉质面孔,虽与常人不同,但义体容貌仍与陈音希本来相貌相近。杏仁般的眼睛眨了眨,倒是有那么几分纯粹的困惑展现出来:“大伯,我是说,你们嬴家掌管咸雍,出裴家这么大事都不管,什么时候说过嬴家与裴家一案有关?再说裴家什么案子,我怎么不知道?”

嬴公伯:“你——”

他带人前来,本是胸有成竹,却是万万没料到陈音希有胆子当场顶嘴。

更没料到的是……商君和嬴子黎,竟然默许她直接对峙。

陈音希可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她直接扭头看向李奖,好奇问道:“裴家一案是什么案子啊?”

李奖:“……”

你就装吧,刚刚李君还给你了一个犯罪记录档案呢!

深谙陈音希是明知故问,但李奖还是配合地清了清嗓子,出言解释:“裴家本是咸雍世家,五十三年前除夕夜,遭刺客屠戮,一夜之间,只余下裴正清一支,携子逃往蓬莱。”

又是五十三年前,陈音希记得韩叔剑说嬴子黎的父母双亡,也是在五十三年前。

当年的除夕夜,咸雍也算是腥风血雨了。

“说好的杀人偿命,自古如此,”陈音希追问道,“敢问在坐各位。嬴家管理咸雍,可是抓到凶手了?律法宗自诩维护法律,又是否追查此案?”

在场没人说话。

刚刚正殿有多吵闹,眼下就有多安静。

陈音希也不着急,她就等他们自找台阶呢。

然而最终打破僵局的并非嬴氏宗族的人,而是嬴子黎。

左首的男人这才不急不缓放下茶盅。

他桃花眼一弯,挂着无可挑剔地笑容开口:“既然如此,裴家公子可否说句话?”

裴晏这才回应:“嬴公子。”

青年不太适应这般环境,只是低着头,神情压抑。

嬴子黎却是浑若不觉,他笑吟吟道:“你可觉得有冤?”

老实说,自己家的事情,裴晏也是第一次知道。

父亲酗酒赌博、抛妻弃子,母亲郁郁而终,裴晏终年混迹于贫民窟,甚至是被父亲卖给器官公司,这样的生长环境,让裴晏去哪儿接触到自己的家族历史?

他只知道自己家曾经是名门世家,却不想到,裴家遭遇的并非家族落魄,而是灭顶之灾。

如此一想,裴晏猛然攥紧自己的拳头。

“凶手未曾找到,”他咬紧牙关,“怎能不冤?”

“在下明白。”

嬴子黎看似感慨般一声叹息:“既是如此,就请商君重启裴家一案,调查清楚吧。”

咸雍城主一经发话,全场又是死一般寂静。

看嬴公伯的神情,似是早有准备。

老东西,陈音希在心底嘀咕道,他肯定是有准备,不然怎么会带人闹到律法宗来。

就如陈音希所说,过了三天才上门,嬴公伯肯定带着族人销毁了不少证据。

但她这么做也不算打草惊蛇——若说有所察觉,那么在裴晏抢走雇佣兵的玄鸟玉佩时,嬴氏宗族就理应听到了风声。

闹到明面上,反而是缩短了他们的警惕时间,打了个措手不及。

“裴家有冤,遗孤上门,理应还一个公道,”嬴公伯冷冷道,“然,我儿惨死,甚不瞑目,我这个当父亲的,也要为我儿讨一个公道!”

说完,他猛然一指陈音希和阿姝。

“裴家遗孤则罢,这两名帮凶,不得不死!”

嬴公伯一语落地,其余宗族人士纷纷叫嚣附和。

陈音希当场翻了个白眼:这是带来了一群地痞流氓吧?

连地痞流氓都知道不能在律法宗的地盘造次,嬴氏宗族的人会不知道吗。

他们当然知道,只是在咸雍横行霸道久了,律法宗数十年不曾插手,便狗仗人势,觉得自己能骑到商君头上罢了。

其中骄纵傲慢,有多少是嬴子黎蓄意培养纵容,还不好说。

左首的男人,看戏看得那叫一个快乐。

陈音希一哂,待到他们叫嚣累了,见没人回应,又重归寂静之时,才大大咧咧继续反驳:“那不对啊,大伯,这理我就要和你论论了。刚刚非得说杀人偿命的,是你吧?”

嬴公伯并不退缩:“自然是我,你当你一番歪理,争几分挣扎余地,责罚就判不到你头上来么?”

陈音希:“我就问你,杀人偿命,你说对不对?”

嬴公伯:“对。”

陈音希:“那就行,您老记住这句话。”

话到此处,她终于明白李君为何不声不吭,把十年来的咸雍犯罪记录塞给她。

不用陈音希刻意去做,她心思电转,嬴公伯一口一个我儿,她的思绪回到嬴子康死亡现场,查询模块便自动跳出,在浩如烟海的文档中标出所有涉及嬴子康的资料。

不标不知道,一标亮文字,陈音希的视野内都要被虚拟文档挤满了。

“三二一八年,嬴子康于华暖阁中与客人发生争执,重伤客人,后客人不治。”

她对着文档,一字一顿,念出所有的资料。

“三二二三年,嬴子康购置舞姬,经调查,舞姬中甚有活口,涉及买卖活人,且运输中有活人折损。”

“三二二五年,嬴子康发卖妾氏,妾氏不从,他执鞭殴打,一尸两命。”

“三二二八年,就是去年,嬴子康强抢平民之女,对方不从,上吊自杀。”

陈音希每念一条,正殿之上,嬴公伯的脸色就黑上一分。

这嬴子康,长得和嬴子黎有那么七八分相像,算是容貌不错、器宇轩昂,又是族长长子,本应前途无量。

却没想到,是个淫()棍()色()魔。

之所以不处理,恐怕是嬴公伯觉得,自家儿子才能不差,喜欢玩女人,也不见得有什么问题。

之前陈音希决议刺杀嬴子康,还在心底嘀咕几句不好意思——完全是因为他修为不咋地还经常抛头露脸才拿他开刀。

现在看来,陈音希只觉得给他个痛快都是便宜他了。

“四条人命啊,大伯。”

陈音希冷着脸开口:“这还只是律法宗记录在案,被你们运作压下去的,没记录在案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你说杀人偿命,这已经够他偿四回了,我只杀他一回,有问题吗?”

嬴公伯阴沉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

不说,不是因为陈音希辩倒了他,而是到这份上,嬴公伯也明白了情势。

在场有备而来的,不只是嬴氏宗族,还有商伯玉与嬴子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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