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梦笑笑，含糊道：“这种事是你们家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敢乱说。你也不要在柳太太面前乱说，倒是给你表姐留个坏印象，把她和柳兰京的感情都说砸，那问题就大了。”
徐蓉蓉不置可否，抱着肩，别过头，望向车窗外，脸上的神情很是气不平。王雅梦不动神色地笑了。
车停在一家私人会所，柳太太是会员，王雅梦就报着她的名字进了包厢。包厢里还有一位邓太太，瞧见她们就一拍柳太太肩膀，热热闹闹笑道：“诶呦，今天又多一个小姑娘来了。小王，快点介绍一下。”
王雅梦把徐蓉蓉领到面前，说道：“这是徐蓉蓉，她是个我大学同学。柳太太应该知道的，苏小姐就是她表姐。”
徐蓉蓉细声打了个招呼。柳太太稍一颔首，就算是会意，示意徐蓉蓉坐到她对面。王雅梦用余光偷瞄，一桌人的表情都精彩纷呈。邓太太是个喜欢扮猪吃老虎的，见谁都是笑眯眯，还格外喜欢保媒拉纤。看着胸无城府，实际是搞垮了上一任邓太太才挤上这个位子，丈夫比她大二十岁，为了有个孩子不惜人工受孕。
但徐蓉蓉对她没提防，被她拉着手说家常，就完完全全把底子都交代了。邓太太显然对她没兴趣，却还装模作样道：“怎么结婚结得这么早啊。要不然我这里还有几个不错的男孩子可以介绍给你。”
柳太太笑着呛她，道：“你不要又胡说八道的，小心她当真了，明天找上你。”她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其实柳兰京和他妈妈长得很像，一笔画就冷定纤细，修长的眉与眼，总带着一副冷冷审视的味道。她转向王雅梦，问道：“你家里的事情料理妥当了吗？”
王雅梦佯装不知，问道：“哪件事啊？”
柳太太道：“你爸爸不是病了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还在住院吗？家里的开销是你一个人支撑吗？”
徐蓉蓉也是一愣，接话道：“诶，伯父病了啊，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有和我说？”
王雅梦撑住笑脸，说道：“没什么，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开个小刀，住几天院，现在情况也稳定了，我继母在照顾着。其实不住院也可以，可怎么说呢，她急着要在我爸面前表示一下，那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这样啊。”柳太太意味深长瞥她一眼，说道：“那就好，我之前还听说什么你爸得肺癌，要动手术，那真是吓了我一跳。我想也不会啊，你这么孝顺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自己爸爸都病成这样了还不管，还出来陪我打牌，那肯定不是了。你哪会这么没良心。现在听到你说没事了，那就好。”她的话说完，众人便开始叫牌，这次是王雅梦坐庄。
王雅梦神色微变，手偷偷抓着衣服，险些拽下扣子。原来柳太太全明白了，是变着法子骂她，让她知难而退。她只能勉强笑着，望着手里的牌，说道：“我觉得今天运气不错。”
徐蓉蓉突然开腔道：“不过有的谣传也不能不信。就比如我表姐苏妙露，她之前谈的第二任男友，别人都说他脾气不好，就她不相信，觉得是瞎说的，结果谈恋爱以后果然打起来了。”
邓太太问道：“是谁打谁啊？”
“好像是男的先打她的，不过她也还手，直接拿刀把对方逼到阳台上，邻居看到了就吓了一跳，直接报警了，都抓去派出所批评了一下，然后就分手了。”
邓太太笑出声，说道：“怎么这么好玩的，你表姐还是什么故事可以讲一讲的。”
徐蓉蓉顿时来了兴致，说道：“那是有很多故事了，她谈恋爱谈了很多次，不愿意确定关系，还每一次都闹得很难看。第一次，她本来都要和男的结婚了，结果男朋友嫖娼被抓了。她就直接冲到他家里，往他的电脑里浇水，那时候要毕业，毕业论文都在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备份。 还有一次男的劈腿，她就直接把他的电话写在网上，打广告说能办证。总之什么奇奇怪怪的办法她能想出来，可就是不愿意选男人的时候稍微有点心思。 ”最后一句话溜出嘴边，她觉出不妙，小心翼翼用余光扫柳太太脸上。她仍是一言不发。
到算分时，柳太太小胜了几分，王雅梦这一局牌打得心神不宁，分数最差。之后又玩了几轮，徐蓉蓉还是一刻不停说苏妙露坏话，柳太太仍是不动神色，似乎全然不挂怀。
只是临到结束前，徐蓉蓉起身去洗手间。柳太太忽然开口，对着王雅梦说道：“这个徐小姐怎么吵吵嚷嚷的，拿我这里当地铁站啊，什么话都来说几句。我最看不上这种背后说人闲话的。你下次注意点，不要什么人都带过来。”
王雅梦急忙道：“对不起，她是我以前的同学，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可能她对苏小姐有点积怨吧。”
柳太太道：“那也是她们之间的事。不过说起苏小姐，倒还要谢谢你的介绍，她人还行，主要是傻。”
“傻？”
“这个社会，傻是个大优点，聪明人反而容易坏事。一个人太聪明，就容易自作聪明，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你说对吧？”柳太太淡淡抛出一瞥，对王雅梦撂下一句，“你爸爸既然身体不好，那你还是多陪陪他，以后就不用出来陪我了。这段时间倒也麻烦你了。”
王雅梦是聪明人，自不多纠缠，面上的礼貌维持着，客客气气点头称是。牌一打完，就带着徐蓉蓉离开。她失魂落魄回了家，阿姨在厨房做饭，弟弟在房间里哭，继母又在房间里说电话，乱哄哄的一个家。她原本顺顺当当嫁入柳家的希望破灭了，柳太太显然是看不上她，可期望的就只有柳子桐的坚持了。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走出一步险棋，以退为进。她斟酌着给柳子桐发了一条信息，言简意骇道：“子桐，我们还是分手吧。” 然后不等回复，就直接拉黑了他。
第41章 结婚四十年，每天希望丈夫别回家
王雅梦走后，柳太太也推说累了，谢绝了邓太太之后的邀请。她没有在会所多停留，由司机送着回自己家吃的晚餐。今天晚上她丈夫柳东园不回家吃饭，有个应酬他脱不开身。柳太太也就乐得自在。
婚姻到了他们这时节，情感上的激荡自然是少了，多少沦为公司里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柳太太家里家外帮丈夫打点着，一个月拿五十万块的家用。家里佣人和厨子的钱，菜钱，寻常的送礼打点，还有偶尔的家具添补都算在里面。房子的水电和物业，还有司机的薪水是另结的。有时候有大开支，则要到丈夫跟前报账，至于她的零花钱，则是每年一拿，偶尔到了逢年过节，结婚纪念日再另外送礼物。她自然也有小金库，平日是不去动的。
柳东园在外和人打交道时，多少会和她报备，倒不是出于感情上的忠诚，而是期许着她能帮忙。有时候男人和男人结交不上，太太和太太之间反倒有交情。做生意，终究是绕不开丝丝缕缕的关系网。
柳东园常说，他的生意离不开她的打点。柳太太只是笑，算不上多受用。许多时候，她让另一群太太簇拥着，听着她们的笑声，只觉得荒唐，弄不清楚自己有什么用处。这样的事，谁又不能做呢？她曾经是外国语学院的高材生，曾经的同学现在已经在外交部当处长，预备明年升副司。读书时，对方的成绩还不如她。
柳太太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惬意地想着，今晚柳东园要是不回来，她就有理由睡次卧了。她睡得浅，半夜容易让他的呼噜声吵醒，可没根没据分床睡，多少显得貌合神离。越是没感情的夫妻越是要注意明面上的客套。她平时没理由开口，可现在就能借口柳东园喝酒了要睡得舒服些，自己独占一张床，反正不管哪个房间，床是一样铺的，被褥也一样换。
柳太太正戴上老花镜，准备看几页书再睡，就听到房间外面佣人的通报声，说柳东园回来了。她叹口气，觉得他回来得不是时候，再晚一些，她睡熟了也就人事不知了。
果然，柳东园喝得不多，反而问道：“你怎么一个人睡客房啊？”
柳太太说道：“我怕你喝得多了，不舒服，要是你回来的时候我睡了也不方便，还不如你一个人睡卧室。”
柳东园笑道：“老夫老妻了，哪里还计较这个。没事，没事，搬回来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