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的演技大赏(109)

唯有一点不变——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二日后的三司会审上。

——

三司会审前夕,有一人敲开了长公主府的门。

天色稍暗,下着毛毛雨,陆则没打伞,只是探头蹙眉道:“劳烦通报一声,臣有事要见长公主。”

青玉一愣,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则。

青玉连忙回扶澜堂通报,“殿下,陆指挥使在外求见。”

陆言清?

他来作甚?

萧琏妤放下怀里熟睡的女儿,提裙走了出去。

萧琏妤乜了眼他手中的包裹,便知陆则今日是替谁来的,她冷声道:“公主府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

陆则笑道:“劳烦长公主行个方便,臣也好回去交差。”

萧琏妤道:“侯爷同一个罪臣交的哪门子的差?”

陆则不敢惹她,只好打打感情牌,低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长宁。”

萧琏妤板着脸收下。

回到内室后,把包裹随手扔到一旁,每隔一刻,瞥一眼,瞥了三回后,到底还是伸手打开了。

梅子色缎子裹着的是黄花梨木所制的镂空木匣,里面平放着两个玉佩。

分别刻着苏佑临、苏令仪。

萧琏妤抚着玉佩上的崭新刻迹,仿佛看到了那男人颔首刻字认真的模样,想着想着,眼睛蓦地便红了。

她握了握拳头,准备将玉佩放回去,拿起匣子时,忽然发现底部还有一张朱红色的信笺,当间写着“爱妻谨启”四个大字。

萧琏妤目光一顿,半晌过后,终究还是抖落开来。

里面只有短短几句话——

四年苟且偷生,却不知已为人父,卿之抱屈经年,景明不敢望恕其罪,惟愿卿卿不弃,还能慰补于今后。

夫苏淮安。

大理寺狱中书。

萧琏妤眨眼的瞬间,泪珠子便落在了信笺上,鼻子一酸,双手抱膝大哭了一通,呜咽着骂了句混蛋。

窗外的雨声乱人心绪,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她忽然起身,拿了一把伞,戴上帷帽便推门而出。

马车辘辘行过昀里长街,停在赫赫生威的府衙门前,往昔之种种,顿时萦绕眼前。

又是一年夏。

又是大理寺门前。

蒙蒙细语,落在伞面,大理寺的差役严肃着一张脸,伸手拦住她,“什么人?”

长公主抬手将帷帽撩开,给他看了令牌。

大理寺门前的差役,无人敢说不识长公主,亦是无人敢拦长公主。

差役识相地按住腰间配刃,打开大门,躬身将人引了进去。

她行过一条幽暗的长廊。

牢狱内寂静无声,烛火摇曳不熄,只见君子笔直而立,衣冠整齐,手脚未戴枷锁,仿佛已是等她许久。

萧琏妤扔下手中的油纸伞,掀开帷帽,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在狱门外同他对视。

他的身姿依旧万千风华,眸中却再无当年之意气风发。

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不想流的眼泪却是夺眶而出。

她嘴唇微微颤抖,轻声呵斥:“谁允许你唤我为妻……”

话音未落,苏淮安上前一步,伸出手臂,轻柔地揽过她的脖颈,隔着仓黑色的牢狱栏杆,俯身便吻了下去。

唇齿相贴,分开,复用力勾缠,不管又不顾。

萧琏妤想狠狠咬他一口,可贝齿落在他的唇上,颤了又颤,怎么都狠不下心。

男人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心软。

她不咬,他便往她唇畔送。

苏淮安一边低喘,一边模糊着低喃:“给你,咬吧、咬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丝丝交谈声,公主瞬间推开了人,脚步声由远及近,大理寺卿及主薄们不合时宜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二人,几乎是同时顿住脚步,郑大人还低头看了一眼别在腰间的钥匙。

萧琏妤若无其事地捡起地上的帷帽,戴好,转身就走。

苏淮安看着她的背影,声音不轻不重:“待三司会审结束,为夫亲自上门赔罪。”

第93章 功碑(捉虫) 文看苏景明,武看秦子宥……

夜深,雨停,三司会审前夕。

锦衣卫所。

秦绥之抬手揉了揉肩胛骨,准备下值回府。

骊山猎场起火,野兽马匹接连受惊,皇上为了救二王子坠马受伤,整个东猎场乱成一片,自大火熄灭后,他便一直跟在陆指挥身边守护皇上安危。

之后急行回京,又逢上值,算一算,他还真是好几日没归家了……

秦绥之刚起身,陆则便推门而入,看着他道:“这是准备回府?”

秦绥之立马道:“是,但不着急,大人可有事吩咐?”

陆则看着眼前的少年,语气尽量平缓:“子宥,跟我走一趟刑部,薛大人派人传了密信给我,明日三司会审,牵扯到了秦家。”

闻言,秦绥之不由一愣。

三司会审。

那不是四年前的苏氏谋逆一案吗?怎会牵扯上秦家?

有些话陆则实在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叹口气道:“先过去再说吧。”

秦绥之懵懂地点了点头。

夜幕四合,陆则和秦绥之驾马来到刑部大牢。

他们跟着刑部的差役往地下走,走的越深,潮湿的腥味和尸腐味便越浓。

他们在用来审讯的暗室前停下,秦绥之见到了刑部尚书薛襄阳,和仵作徐另。

互相作礼后,薛襄阳回身开了锁,暗室的吱呀一声被打开,借着外面忽明忽暗的银光,秦绥之瞧见了一具横躺在地上的陌生尸体,和受了重刑少了一只手臂的太常寺卿。

薛襄阳道:“今日找秦大人来,是有要事告知。”

秦绥之心里莫名一紧,但仍是平稳道:“尚书大人请说。”

薛襄阳道:“令尊秦太史秦望,于今年年初,被齐国帝师澹台易所杀,由于时间久远,尸骨已是无迹可寻。”

秦绥之一怔,吁一口气,解释道:“尚书大人可能有事误会了,上月围猎,家父负责掌管星历,还一同去了骊山。”

薛襄阳端起一旁的烛台,照亮了案几上的两摞卷宗和一张人皮面具,道:“右侧的卷宗是明日三司会审的呈供,左边的卷宗则是不予公开的,以上这些,秦大人今夜皆可翻阅。”

秦绥之回头看了一眼蹙眉向他点头的陆则,瞳孔微动,一丝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行至案边,拿起案卷,缓缓打开。

烛火熄灭又燃,更漏滴答作响,看完右边的卷宗,秦绥之又拿起了左边的验尸记录,上面记录着澹台易与秦望几乎一致的身量、肩宽、足长。

他的嗓子隐隐发紧,只觉眼前一切,如一场大梦。

“由于澹台易毕命之事不会昭告天下,故而令尊大人的碑文会改为救驾殉难。”薛襄阳转身拿过圣旨,话锋一转,“秦大人先听旨罢。”

秦绥之六神无主地喘了两口气,踉跄着跪下。

“秦太史秦望,护驾有功,敕封承恩伯,衣冠冢可立于青玉山。”

青玉山,自开国始便是个特别的存在。

大周高祖推翻旧朝,最后一场战役在渡凉河,水战与陆站不同,近水迎敌,一旦牺牲便是片甲无存,不论立下多少功勋,最终只能葬其衣冠。

青玉山葬的都是尽忠报国的烈士,能在那里立碑,于子孙来说,可谓是悲痛后的无上荣光。

秦绥之以额点地,“臣叩谢陛下恩典。”

薛襄阳道:“今日这些密卷,兹事体大,秦大人看过就罢了,日后切勿道与旁人。”

秦绥之哑声道:“谢大人提点,下官明白。”

苏淮安为这场审判准备了太久,甚至连当年替镇国公夫人验尸的仵作都被带上了公堂,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无需苦主力排众议,便以最快的速度结了案。

冤案平反,皇帝先是下了罪己诏,而后拟旨恢复了苏家爵位,昔日的罪臣之子,转眼变成了大周的镇国公。

迟来了四年的真相,令朝野上下为之唏嘘。

可世人的悲悯短暂而易逝,待暮去朝来,便再无人计较,这功碑下的亡魂能否听到这声公道。

大雨过后,天空变得澄澈而透亮。

空气中弥漫着的泥土味,风划过林稍簌簌作响。

大理寺甫一结案,青玉山便添了几座功碑。秦绥之将秦望生前的官服埋进土里,他跪在地上,亲手在石碑上刻了字。

秦婈身为宫妃,不能戴孝,只能着一袭白裙以示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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