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生活因为多出了两个人
而变得多彩生风起来
常被禅院真希拉着一起训练体术的栖夜叫苦不迭,她哪里想得到,过了十年,自己竟然还要被小两岁的后辈逼迫训练呢
“栖夜前辈你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
“需要多锻炼才行”
“鲑鱼”
后辈们在逐渐的熟稔之中,也愈发的开始放肆了,亦或者说是,被栖夜的随性,带坏了,少了一点初见时的规矩认真,逐渐变成他们各自的样子,生出不同颜色的花,慢慢成长
她陪着他们一起去做任务
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他们,演绎着当年的自己
感觉新奇,又古怪
像一场默剧,解读着从前她渴望读懂,却又不敢读懂的每一天
整个青春里,她都能听到它在嘶鸣
挣扎着要振翅而出,呼唤一场自由
说她随心所欲的人,才是读不懂她的人
她低着头,弯着腰
而路也低着头,弯着腰
没有回头,奔赴着前进的是一条死胡同
但她还得继续走
「从来,都没有过随心所欲——」
“那你们两个要小心哦,我就在外面等你们”
于商店街外侧,挥着手送别乙骨忧太和狗卷棘的栖夜,找了一处空地打发时间,她抬头看着昏黑的天,只想今天要早一点回去,很怕,等一会儿会下雨
“那个,雾枝同学,你要不要上车坐着?”
伊地知洁高有些颤颤惊惊,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称呼少女‘同学’会不会惹的她不高兴,毕竟对方已经毕业了,但按年龄看,她又是实打实的学生,实在是左右为难
“不用了”
“我就在这里,以防万一他们有什么事”
好在这位五条悟的同期并没有传闻里的那么难搞,比起那个十句话里九句都不正经,根本没有为人师表样子的五条悟来说,眼前的少女显然要温柔可人的多了
但下一秒,本来还在对他善意微笑的女孩
就毫不客气的抬起脚,飞快的踹中男人的腹部,迅猛的力道直将他踹出去十几米远,在地上可怜的滚过一圈,连眼镜的不知道飞去哪里了的伊地知洁高,还没来得及控诉少女翻脸不认人的恶行
就见地面上升起一圈浓重的黑雾,以少女的所在地,为分界线
连同整个商店街,都被团团包裹在其中
那是一个由其他人施加的「帐」
背后惊起一身冷汗的男人,几乎要惊魂未定的大喊,但他目之所及的地方,少女只是伸出手,放在唇瓣前,无声的做出让他安静的动作
无论是她此刻仍保持着淡然的浅笑,还是她从容不迫的姿态
都没有半点惊慌
于是他就这样看着她,平静的消失在了视野里
仿佛,早已等待多时
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栖夜一个人
失去了颜色的街道和商店,还有树荫斑驳的假花假树,细碎的坠在头顶开遍漫天繁星,如墨沉沉的黑暗里,她默数般闭上眼睛
等再次睁开的时候,那里有她熟悉的身影
“哥哥,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她又张口就来
一隔十年,再次见面的时候,终于可以理所当然的喊他哥哥
所有暗调的东西都掉进眼底,焕发成无数的璃花,在没有月亮的夜晚,成为点亮夜路的光
“这么迟才来看我”
整整十年,她想着,爱与不爱,爱着她住在一只蝴蝶里,随着春日歌鸟一同起舞,而不爱的她死在枯萎的草坪上,有如做了一场大梦,随着世间万物,死与生万次,重复着在赎罪
“栖夜,你知道我还在生气吗?”
整整十年,他都在删字,删要对她说的话,被删掉的字里,有曾经那个心有不忍的他,年少时,也曾纠结过他,它们累积成一片沙漠,荒原万里,没有绿洲,只剩下一朵玫瑰,开在贫瘠的土地上,摇摇欲坠的呼唤着
「请将我采摘——」
“那你要怎样才能不生气呢?”她走过去,看他冰冷如夜的脸,在时光之中,最终雕琢之后的样子,手指从他的眉宇间,描绘着经过鼻梁,唇瓣,到温暖的耳垂
那里变成了一个洞
她送他的宝石已经太小了,没办法将它填满
但为何她依然觉得他没有改变
从最开始到现在,始终如一
“如果我说,要你呢”
没有见到她的日子里,夏油杰也有过错乱的时刻
她是那唯一的唱针
摩擦他,呼唤他,仿佛只要她一句话,就能尖锐的扯出一条缝隙,而里面有光
决定了要一直在住在黑夜里的人
最怕的,大概也就是这样的瞬间
但她没有给过那些他不需要的东西
唯有想要的,都应允,一意孤行的,都赞许
因为她,他从来都不需要学习,去重新爱上朝阳
“我早就是你的了”
生或死,那些主宰她的权利,都属于他
夏油杰最终还是拥抱了她,任她从自己缝上了口袋的袈裟里,掏出了糖果,心满意足的放在舌尖上,挑衅一般,任他低头抢走
葡萄的甜味交缠在彼此的唇间,一圈又一圈,露出新鲜甜美的遐想
甜蜜的一滴,从齿缝落入喉咙,从液体变成水晶,准备在胃里生根发芽
终究无论过多久,他的气焰,他的怒火
总会被她轻易化解
他总是这么简单,就原谅她
“杰,送我一朵玫瑰吧”
“我不是送你了吗”
“我是说银色的玫瑰”
水晶那样透明,因为生命的终焉,而盛放出鲜艳的色彩,栽种在心口,代表忠诚的爱,承诺着和心爱的人一起共赴末世尽头,在狂欢的世界,与你一起下沉
“你会送我的吧?”
她知道他会答应的
一直以来
他对她的偏爱,都太过明目张胆
是少女恃宠而骄的证据
是她理所当然,一次次疯狂反叛的底气
就算那是如此难以得到的东西
他也会找到它
就像只是昨夜梦到了她,清晨起来,虫鸣鸟叫,仿佛冬末夏至
餐桌上放了一盘草莓
在放进嘴巴之前,忽然想要拿给她
于是拿给她,不辞万里
第二十九章
它确实不是花季中开得最早的那一朵
就像一位生气的少女一样多刺
但却被关在玻璃橱窗的水晶匣子里,让路过的人们挑选
他们叹息着,贪婪的描述她,谈论她,渴望拥有她
那个放在展示台上,被人工雕琢之后,毫无瑕疵的她
拿出尖锐的剪刀和钳子,一根一根,拔去她身上的刺,洗净花园里的泥土,捉掉瓢虫和蚂蚁
把她做成,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样子
夏油杰也曾和五条悟一样
幻想着,祈求
希望她能主动说爱,希望她能有一天梦醒时分,终于接受自己来到这里的事实,然后牵着他们的手说,再也不会离开
「可那便不是她——」
不是那个狡猾的她,每句话都无需斟酌的她,随心所欲却又按部就班的她
他心尖上的她
他开始变得奇怪
不再去她的身上要求那些,曾经执迷不悟的东西,哪怕用尽办法,少年也很清楚
「你留不住一个想走的人——」
留下了又能怎么样呢?
与其满足于那个毫无瑕疵的她,他更期待着,在旷野荒原里,野蛮生长的她
疯狂,热烈,放肆又恣意
他又何必知道她的来龙去脉?她过去的事情,未来的期待
夏油杰只想要现在的雾枝栖夜
把现在的她留在心底
盛夏时分的邂逅,攀援在墙壁上倾泻的玫瑰,明媚的天意,一位少女的孤独在此生长,又凋谢
与其让她悄然枯萎在这个世界
不如邃了她的愿,让她艳丽的死亡,盛大,又灿烂
那一刻所有的矛盾都缕得整齐
变成不会被祝福的心愿,荒诞且畸形,刻在血液里,以爱为名,病入膏肓,唯有亲手采摘,才得以救赎
“今天一起吃晚饭吗?”
十年不见,似乎好像也没有任何芥蒂存在,少女一如既往,别人耳朵里听着的关于一顿晚饭的邀约,普通又平常,并无任何特别
但在他们两人间看来,就好像这是最后一次
从前无数次司空见惯的晚饭里,最简单,也最真挚的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