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山日后恐怕要他一个人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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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宋成也去见了一次欧阳风,他休养在床。
蒋氏那时已经逝世,她走的实在是太突然。
蒋氏跟宋成也的母亲秦妤柔是手帕交,两人皆在扬州长大。
秦妤柔生的花容月貌,是秦都尉的嫡女,也是他唯一一个女儿。
秦妤柔从小习武,既有江南女子的贤淑秀气,亦有男儿的英姿飒爽,总之她算得上是扬州难得一见的才华和美貌并存的女子。
先帝在世之时,秦都尉作为朝廷武官里的枭雄,能勇善战,深得先帝厚爱。
而宋奕年轻时,也是当时秦都尉手下的一名参军。
秦都尉很看好这个年轻人,对他的印象极佳,后来秦妤柔跟宋奕的婚事,他不但丝毫没反对,并放心地把女儿托付给他。
欧阳风当年也跟秦都尉交好,他武艺高强,是一员大将,陪着先帝走遍大江南北。
所以秦家跟欧阳家关系也不错,蒋氏也是通过秦妤柔才认识了欧阳风。
就这样,扬州两个才女双双嫁入将军府,成了后人传颂的佳话。
二十多年过去了,宋家遭到灭顶之灾,秦妤柔誓死都没离开过宋府。
如今恐怕无人敢想象,当初那个瘦瘦弱弱、惨遭灭门的宋家四郎,现在已经君临天下,成了让人可敬可叹的北齐君王。
……
如今宋、欧两人再次相见,正好是长安城迎来的初春时节。
冬雪消融,春寒料峭,花骨朵含苞欲放。
宋成也带着寒气推门进来,一看到他,先是跪地致歉道:“先生,成也来晚了,请您责罚。”
欧阳风瞟了他一眼,忽然笑出了声,那声音听着有些沙哑,“宋韫钰啊,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这小子不可能是个忘恩负义的!算我没看错!”
宋成也知道,欧阳风说的是他那日救下他的事。
他低眉,苦笑一声:“成也还担心先生恐怕一辈子不愿原谅我了。”
欧阳风哼了一声,让他先起来,接着道:“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么?当初就知道你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没想到你这小子野心这般大!可喜可贺,为师是真的为你感到高兴!”
给宋奕复仇,这也是自己的一个愿望吧!
两人谈了一会儿,欧阳杏子端了热汤进来,对上宋成也的眼时,她明显一顿,脚在半空中停了一下。
“四郎……”
她躲开他的目光,走到欧阳风的面前,替他喂汤。
宋成也看着她,仿佛是察觉了什么。
欧阳风一边喝着汤,一边感慨道:“你这婉儿妹妹如今年龄也大了,被我这个爹给拖累成这样,到现在还未择选夫婿,我当爹的真觉得对不住她啊……”
欧阳杏子泪花在眼中闪着,她敛眉道:“爹,在四郎面前说这些作甚!”
欧阳风扭头看向宋成也,忽然问道:“四郎,你对你婉儿妹妹有何想法?”
这句一出,欧阳杏子的脸瞬时通红,端着汤的碗摔到了地上。
宋成也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起身道:“先生,成也已有心上人,恐怕很难再装下别的人了。”
欧阳杏子知道他说的是谁,她应该早该料到他们关系不简单的。
只是走到这一步,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欧阳风微怔,只见宋成也恭敬地又行了一礼,说道:“先生,成也还有事,先走了,若是有空,定会再来看您和婉儿妹妹。”
莫名的客气,欧阳杏子忽然都懂了,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以前发生的事,她觉得自己会错了意,也错付了情。
……
……
李殊赫来找宋成也的时候,他面朝着窗,双手负于身后,就那样站着看着窗外的融化的雪景。
徐槿容依旧躺在床上,他一直陪在她身旁。
“皇上。”李殊赫说道,他如今被提拔成了都督,声名显赫,受人尊敬。
“上次臣提过的那个神医,如今给您找来了。”
宋成也转身,眸子亮了几分,但随即又暗淡下来,“会有用么?”
李殊赫回答:“试一试总是没错的,皇上不要太悲观了。”
不是悲不悲观的问题,是他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挽回了而已。
宋成也“唉”了一声,说道:“那你让他进来罢。”
李殊赫应下,没一会儿便请来了一人。
宋成也看了看他的装扮,这人大概像一个僧人,穿的有些破旧,手上的佛珠也是褪了色的,他笑盈盈地走上前。
宋成也疑惑道:“你不是说是神医么?怎么他穿的像个和尚?”
那人一听,嗤笑一声,“穿什么重要么?”
说完,他掀开帘子看了看躺着的徐槿容。
宋成也眼睛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十分谨慎。
那和尚一看到徐槿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竟笑出了声,“原来是这位姑娘啊。”
宋成也嗔怪道:“你认识?”
那和尚点头,“见过一面的。”
他伸手去触了触徐槿容的鼻息,不禁有些失望,“这姑娘已经没了呼吸,脉象停止,你们让我来看个死人做什么?”
宋成也抿紧唇,脸色格外难看。
那和尚说话直白,听得宫里的下人心惊肉跳的。
“这样说了吧,没救的,与其死等着,不如去纳其他妃嫔。”那和尚呵呵道。
宋成也看着他,眼带怒气,冷道:“朕的皇后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你若无能,走了便是!”
那和尚“啧啧”两声,似有些不屑,“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咯!”
李殊赫频频摇头,无可奈何的模样。
宋成也的手握得很紧,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让他心碎的事实。
那和尚走过他的身边时,却忽然凑到他耳边道:“她戴的那枚玉佩,你若有时间,上宝觉寺去一趟,把这枚玉佩埋在那红豆树下吧。她的魂被困在这玉佩里,若是有可能,这玉佩能保她一命,若还是不行,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说完,他吹着口哨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边走边道:“江湖悠悠,闲云野鹤才是我的归宿啊!”
莫名其妙的一句,就在大家以为这位年轻的君王会发怒之时,只听他说道:“多谢!”
宋成也走到床边,替徐槿容摘下那枚玉佩。
直到拿在手中,他才感到真实的沉重感。
不知多久未见了,没料到跟这玉佩最后还是有难以摆脱的情缘纠葛。
他微微叹了口气,也懒得去回忆那段往事了,他将玉佩揣在怀里,对宫里的下人道:“好好守着皇后,不能有任何闪失。”
宫女面上答应了,不过大家心里都觉得奇怪,这皇后不就是具冷冰冰的尸体嘛,还能有什么闪失不成?
宋成也按照那和尚的吩咐,当日便赶到宝觉寺。
看着熟悉的建筑,他想起那一次遇到冯忆姗的时候,那时斗嘴的日子忽然也让人觉得莫名的怀念。
想着想着,他沿着石梯走到了那棵红豆树下。
那棵红豆树还是没有变,只是好像比以前更粗了一圈,枝叶仍旧繁茂,树上挂满了红布条。
宋成也走到树下,刨开一层层土,将那玉佩埋了进去。
等做完这些,他又觉得自己很可笑,那和尚怕不是在糊弄自己吧!
想到这里,宋成也轻嗤一声,他转身去。
正当他要走时,一个僧人走了过来,他自言自语道:“这棵红豆树不是一般的红豆树,而是天上的一个小仙化成。当初这小仙为了报答她主子的恩情,遂来到人间,化身成了这棵红豆树。她主子乃天上的守护神,专门管辖人间的□□。这小仙为了完成她主子的遗愿,于是守护住了整个长安城。长安城里的人只要来祈福的,往往都很灵验。只要在这红布条上写的姻缘,往往都能相守一生一世的。”
宋成也听得有些愣住,那僧人对他笑了笑,手上捻着佛珠,转身便走了。
等他回过神来,往后望去,那僧人已经不见了。
风吹起红豆树的枝叶,也吹起他的衣襟,宋成也感觉自己好似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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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去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眼,一月都过去了。
徐槿容仍然没有醒来,奇怪的是,她的身体却也没腐败,躺在床上,甚至周身还散发出香味来。
不管大家再怎么议论,他都说,北齐的皇后只有一位,只能是她,不管她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