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茶饭不思的她,让人去查询任以霖的行踪,结果刘豫含含糊糊地告诉她,任以霖在家中养病。
换做以前,她一定是会去查明事实,但现在自己因为感觉到了任以霖的疏离,所以这件事也就没再细究。
但愿是如刘豫所说,因为生了重病,所以才没能见自己。
宣德咳了几声,忽然听到屋外吵吵闹闹的,没一会儿一个小宫女便闯进门来,看宣德还没睡下,立即跪在地上。
“做什么!没规没矩,哀家正在休息。”宣德怒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小宫女一时间结结巴巴,也顾不得宣德骂自己了,忙解释:“太,太后,皇,皇上出事了!”
宣德立即坐起,凝眉道:“怎么回事?”
小宫女接着说道:“皇上跟皇后本,本来一起用晚膳,结果,结果两人好像现在都没了呼吸……”
她没道出死字,说的很委婉,毕竟是皇上,要避讳说死字。
宣德愣了一下,她似乎觉得此事发生得有些太快,让人都无法接受。
于是她披上外衣,对小宫女催道:“快备轿!”
等她到的时候,太医、宫女还有太监们全部齐刷刷地站在一排,大家低垂着头,一边哭着,一边抹泪。
宣德的注意力很快被地上躺着的两个人给吸引住了,她一时间觉得身子似乎僵硬得不行,自己迈不出一步来。
好一会儿,只听那太医走过来说道:“太后,皇上驾崩了……”
!!!
宣德这才冲过去,翻查着刘豫的尸体,看他脸上全是血,顿时大惊失色。
“到底怎么回事!”她把刘豫的头抬起,放到自己的怀中,怒道。
太医不敢多言,简单解释了一番,“回太后,皇上是吃了有毒的东西,喉咙处已经腐坏了……而皇后娘娘,是,是自刎的。”
宣德看了眼躺在地上,面带笑意的阿庆,她的脖子处结了一大块血块。
甚至已经看不太清她的伤口,只能看到一片鲜红。而她的手上还紧握着一把银色的匕首。
“查清了吗?到底谁做的?”宣德闭上眼,示意自己冷静。
其中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站出来,解释道:“太后,当时皇后娘娘和皇上用膳,奴婢斗胆问了一句,他们吃好了么。结果娘娘说还要等一会儿,奴婢这才又离开了。结果没过多久,就,就看到这副场面。”
宣德没说话,她倒是无比镇定,就看着两人的尸体。
阿庆看样子死的时候应该没有受到惊吓,而是自刎的,那只能说明并未有外人来胁迫两人。
“查出是什么毒了吗?”宣德起身,抖了抖衣服,她的手上都沾了不少刘豫的血。
太医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如果老臣没猜错,应该是断肠草。”
宣德眸光暗淡了几分,她走到桌前看了看。地上、桌面上全是剩菜剩饭,还有好多盘子被摔碎了扔在地上。
她问道:“这些菜试过了吗?”
太监们点头,“皇上吃之前,奴才们亲自试菜,都吃了没事。”
宣德扫了眼,目光停在地上的那壶空瓶上。她俯身捡起,闻了闻。
这梅子酒是刘豫爱喝的,之前阿庆从家里带回过几次,刘豫特别喜欢这个味道,甚至对宫中酿的陈年老酒都不感兴趣。
宣德沉默了一会儿,冷笑一声,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用查了,”她说道,“是皇后亲自下的毒。”
一语完,众人都大吃一惊,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
他们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还以为是有刺客。
宣德心知肚明,她看了眼阿庆,冷声道:“爱而不得,就做出这样的事,这种女子也配做皇后!”
只是可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就算硬要人取出来,也不见得这孩子能活,毕竟离生产还有足足五个月呢。
宣德轻声叹了口气,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李公公走上前,垂头安慰道:“太后,节哀顺变。”
宣德表情却很淡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她看着刘豫的尸首,对宫女们吩咐道:“把皇上暂且安葬了,过几日就入乾陵。至于皇后,她可没资格进刘家的祖坟!”
宫女们不敢吱声,听完后立即点头答应。
宣德手执一串佛珠,目视前方,若有所思。
刘豫已死,后续无人继承这皇位,肯定有不少人会蠢蠢欲动,那到时候把谁推上去比较合适呢?
她对李公公招手,“皇上死的消息暂时不要外传,至于政事,暂且由哀家来管。若是有谁传风言风语,定当问斩!”
李公公额角冷汗都出来了,他连忙应了一声,“太后您放心罢,此事奴才定会办好。”
他连多问一句都不敢。
“让魏晋一会儿来承乾殿来找哀家,哀家有话要对他说。”宣德手捻佛珠,沉吟道。
……
……
半柱香后,殿内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推门而入。
魏晋脸色很沉重,他一见到宣德,立即跪在地上,面露悲色。
“太后,请您节哀!”魏晋的表情十分痛苦,双眉皱在一起。
宣德揉了揉太阳穴,招了手,示意他先起身。
“这次若不是那个女人能蠢到这种地步,皇上也不至于走得那样突然!”她胸口微微起伏,魏晋连忙跑过来给她按肩。
宣德闭目,继续道:“皇上一走,意味着皇位就空了。这件事即使哀家不让外传,也肯定会有人知晓,而且是迟早的事。魏晋,你跟了哀家这么多年,你说现如今要怎么办?”
魏晋蹙眉思虑了一小会儿,看着宣德,提议道:“太后,皇位让谁来做其实都一样,但实权要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您只要收拢了任家,加之皇上留的禁卫兵,尚且能压住一部分有谋反之意的人。”
宣德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说起任家,哀家倒是好些日子不见任佐领了。”
魏晋咧嘴一笑,一边揉肩一边说道:“这个交给奴才吧,奴才明日就把任大人请过来。”
“你一会儿就把皇上的军令牌拿过来,”宣德顿了顿,又道:“对了,驻守在外的禁卫兵,你派人把他们全都召集回来。”
魏晋似乎有些犹豫,他拧眉道:“太后,全都召回,会不会成本太大了?”
宣德摇头,坚持道:“这几日哀家担心有动乱,若是没有他们守在宫里,哀家晚上睡不着觉。”
魏晋只好答应,“那奴才这就去办,今晚飞鸽传书过去,把大梁、宛城、邯郸等地的禁卫兵全部召集回来。”
宣德点头,面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但实则她已经有些慌乱了。
以前就算刘豫是个傀儡,但至少皇位有人坐着,权利是在自己这边,想着心里是安稳的。
但现在的情况来看,刘豫一走,只剩下她自己,肯定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了。
—
“王爷。”
南梁王看向推门进来的宋成也,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宋成也还穿着在宫里的衣服,事情发生得突然,他还未来得及换。
“如我们所料,皇后对皇上动手了。皇后娘娘在酒里下了毒,皇上被毒死。”宋成也回答道。
若不是有他在背后煽风点火,恐怕阿庆不至于下手这么快。
等这个消息实在等了太久,中途他还担心宋成也这个计划会失败,结果没想到今日竟然等到了,他激动难耐,满脸喜色。
“宋三,你这次这颗棋下得实在不错!不损一兵一卒,逼的皇后自己动手。”他看着少年沉静的脸庞,诚恳夸道,“对了,本王这边刚刚传来一个坏消息。幽州城如今深陷危机之中,恐怕你得提前去了。”
宋成也只是“嗯”了一声,“属下多谢王爷。”
南梁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收敛起喜色,“你看上去似乎不怎么高兴。”
宋成也对他笑了笑,“属下这几日事情太多,只是有些疲惫了。如今又要去幽州,还没歇过气来呢。”
南梁王听他这样说,淡然一笑,“休息恐怕很难了,最多一日,你就得以四征将军的身份前往幽州城。这次去就必须赢回一局,等驱赶走匈奴,北齐就得重新换年号了。”
宋成也拱手恭喜,“王爷,属下提前祝贺您了,这些年的努力看来没有白费。这次前去幽州,属下定当竭力而为,不会拖累您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