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李殊赫的心中,宋奕当年被指责的罪名,他觉得根本不可能。
宋奕绝不会贪污一分一毫,更不可能对百姓克扣口粮之类的。
泼出脏水的人若不是嫉妒,定不会说出这种毫无依据的话。
思绪回到眼下,李殊赫冷静下来,他喃喃道:“你爹走得太可惜了……”
宋成也表情淡淡的,很难捕捉到情绪的波动,他说道:“是啊,所以我才不甘心。”
李殊赫猛地抬头,看着他,听他继续道:“李太傅,我宋成也不求您念在昔日的情面上,但求一点,您过些日子是否能随我去一趟幽州。”
幽州被匈奴骚扰的事,如今也掩不住了,李殊赫自然也对此有所耳闻。
李殊赫想了想,问道:“你去幽州做什么?”
宋成也眸光微闪,说的有所保留,“我爹当年死在幽州城外,这次去本来也是职务所在,当然也是还我我爹一个遗愿。”
李殊赫眼中的怜悯在听到他说这话时,忽然淡化了,他担心道:“你如今任职,不怕皇上他们知道么?”
宋成也摇头,“我当年还小,他们对我没有印象。”
李殊赫这么一想,好像的确也对。
宋奕死的时候,宋成也还是个小不点呢,也难怪他到现在这样没人知晓身份。
他不禁有些佩服这少年来。
“李太傅,您有胆有谋,才华集于一身,我也没有攻打匈奴的经验,所以需要您出谋划策。”宋成也十分诚恳地看着他,认真道。
李殊赫沉默了会儿,他抬头看了宋成也一眼,“有胆有谋应该放在你的身上,你爹当年应该花了不少心思培养你。”
他微微叹息,“总之,我都是这个处境了,小用不如大用,既然你今日专程来找我,这个忙算是我还你爹的恩情吧。”
宋成也眼神一亮,立即感激不尽,“李太傅,有您这句话就够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随我前往幽州,我定保您安全!”
李殊赫被他这番话逗笑了,他看着少年坚定的目光,说道:“你还小呢,幽州此次前去,凶多吉少,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
宋成也摇头,坚持道:“李太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过的话就不会食言。”
李殊赫拿他没办法,语重心长地感慨一声:“你这少年倒是一身都是胆!”
宋成也没否认,话锋一转道:“那今日便说定了,太傅,等再过几日,我到时候会派人来接您。还有,太傅,我的身份您还是不要外传罢。”
李殊赫爽快答应,“放心,我绝不会透露任何风声。”
两人达成一致,宋成也心情颇好地下了楼。
李殊赫还说坚持送他,但被婉言拒绝了。
从义顺茶庄出来,云风看宋成也成功说动李殊赫,不禁好奇道:“少爷,属下还有一个疑问。您真的打算联合李太傅,帮南梁王打天下么?”
宋成也眉头紧锁,立即严肃起来,冷哼一声,“怎么可能。我要帮也是是帮我自己做打算。得不到好处的买卖爷不做,更何况南梁王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这次去幽州,不仅仅是了结自己上一世跟匈奴的仇,还有,他还想试试能否借此机会逆风翻盘。
毕竟,不管南梁王对自己如何,他始终都是自己的仇人。
“属下知道了。”
云风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提起此事了。
宋成也表情似乎有些凝重,看他明白,不再多言。
☆、诀别
“啪!”
一本奏折被人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刘豫额角青筋凸起,心情很是差。
“皇上息怒啊!”两个大臣劝道。
刘豫瞪了两人一眼,对小太监道:“范醒这人怎么回事,交了这种东西是敷衍谁呢!你去速速让他滚过来!这几日不见人影,还要不要这个光禄大夫的位置了!”
小太监看他气急败坏,也不敢劝说,结结巴巴道:“皇,皇上,范,范大人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了。自从上次打猎完回来,府上传消息说范大人压根儿没回去。”
刘豫一愣,不解道:“什么?他没回府?那他能去哪儿鬼混?”
小太监继续解释:“这个奴才们就不知道了,总之还有刘大人也听说见不到人了……”
这刘昶跟范醒两人的确关系不错,但同时消失,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刘豫凝思,这两人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吧。
他无奈之下,坐回龙椅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几日的糟心事只增不减,他以前从不打理这些破事的,如今却被逼得不得不去思虑,他这才发觉,帝王之位真的不好坐。
“你去找人打听打听,当时范醒跟刘昶这两人到底从园林离开后,去了哪里?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给朕汇报。”
小太监点头,“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办。”
刘豫凝视着承乾殿的柱子,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绕着这根柱子跑来跑去,玩乐的情景。
那时先帝在位,他什么也不用操心,就做个无忧无虑的皇子,每日从翰林院偷偷溜出来,功课没完成也只不过挨先生一顿说教罢了。
他活的自由自在,在诸多皇子里,自己因为嘴甜,被先帝和太后偏爱,便有恃无恐。
那时的时光真让人怀念,越怀念便觉得越珍贵。
江山的重担好像一直都没有落在自己的肩上,所以他到现在好像才体会到了一点人间疾苦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若是从现在开始打理北齐的江山,似乎已经为时已晚了。
因为天下好像因为他之前的疏忽,已经变了样。
刘豫扶额,表情有些痛苦,他重新坐回龙椅上,看着自己身上金黄的龙袍,心里的愧疚之意渐渐升起。
“爹,是孩儿不孝,都是孩儿的错!”他活这么大了,第一次竟然哭得这么狼狈,满脸都是泪水,鼻子有些红,像个当初被先帝批评而手足无措的孩子。
承乾殿内安静异常,宫女太监们不敢吱声,把头低下,多看一眼都不敢。
刘豫忽然想起了先帝在他十二岁那年说的一句话。
“朕身为创业之帝,深知这江山得来不易,你若怠慢了天下,这天下就会怠慢你。”
刘豫忽然发觉,自己走得每一步都好似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他的漫不经心,他的爱答不理,天底下的人都看在眼里。
先帝的确交给了他很多东西,什么四书五经的精髓,什么各类兵法的用途,但好像一直忘了怎么教他做一个帝王。
不过这位置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他,若不是当年宣德亲手杀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可能也轮不到他来。
“唉。”刘豫低垂着头,重重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和绝望。
正在此时,他忽然感觉背上一暖,下意识便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他已经嫌弃的脸。
阿庆对他莞尔一笑,“皇上,天气这么冷,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也不多穿一件。”
刘豫有些躲避她眼神的询问,把头别到一边,敷衍道:“你怎么来了?”
阿庆靠在他身旁,十分亲昵,“妾身想皇上了,就来看看您。”
刘豫这人自己也搞不懂感情为何物。
他小时候母妃去世,宫里那么多皇子,先帝自己也不可能做到每一个都照顾得细致入微,难免有被疏忽的。
刘豫那时只图玩乐,能力完全比不上自己那几个哥哥,当然得到的宠爱也少。
宣德说过,他心气高,性格里带着骄傲,其实是不满于现状,却一直活在醉生梦死的幻觉里。
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到现在刘豫对待感情也十分幼稚。
他其实不信任阿庆,虽然在床上发现赵明胜的那件事他并未指责阿庆,但心里却埋下一颗种子。
他总觉得阿庆已经脏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愿再靠近她了。
刚开始的躲避,到后来因为各种小摩擦就开始讨厌,到最后感情也淡了,他又开始对其他妃嫔示好,就像当初他认识阿庆一样。
比如现在,阿庆靠在他怀里,他却不愿正眼看她。
“皇上,马上就要用膳了,妾身想跟您一起用膳,您看行吗?”阿庆此时并未表现出委屈,反而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她笑盈盈地看着刘豫。
刘豫瞟了她一眼,才发现她今日打扮得格外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