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照正常行驶路线,季书央她们应该先到,但是反着走的话,那就白云晞两人先到家了。
“再往前直走半小时就行,你俩小心啊,我听师父说,李家村的人不太....就挺那啥。”
小时候白云晞不听话,老二胡就爱用“李家村的坏老太婆要把你给抓去当小媳妇卖了”这种话来威胁她。
不过白云晞比较莽,小小年纪功夫早练出了两下子,所以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村子挺邪乎。
“行行行。”季书央嘴里叼着夹心饼干,完全没有听进去,漫不经心地冲两人挥挥手,“再见,节后见。”
互相告别后越野车便毫无留恋地扬长而去。
凌尘被中途打断的见家长的紧张又重新冒出了头。
两人站在山脚下,直挺挺的山如剑一般直插云霄,冬天雾蒙蒙的天让这一切更加黯淡,纵目是万物沉寂的模样。
凌尘左右望了望,“小晞,师父就在这附近?”
白云晞目标明确地朝着最高最陡峭的山走去,头也不会地往后伸手示意凌尘拉住。
“就在山上啦,可惜没有电梯。”
她貌似这才想起尘尘是一只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小猫咪,立马蹲下来像个王子那样邀请道:“请尘尘上马,在下带尘尘上山。”
凌尘:......
“我可以走的。”她拒绝道。
应该可以.....
吧?
等她上了山踩在路上,才终于明白练武之人体质的彪悍。
为什么要叫爬山,这陡峭程度称作攀岩没人会骂你们。
在陡峭山路的帮助下,白云晞如愿以偿地背到了香香软软的小猫咪,顾及小猫咪的柔软,糙汉子白云晞特地放慢了速度。
这山放平时她两步就能蹦上去。
山顶上,老二胡躺在躺椅上晃悠晃悠地抽旱烟,火红的夕阳将屋前的枯树枝染得血红,仿佛疆场归来的将士,在这云巅寻得一隅安宁。
白云晞逆着夕阳,正正好一步踏到师父面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所有阳光。
她背上还背着个姑娘,乍一看气氛忽然有点武侠片主角逃亡求医的味道了。
老二胡也学着电视剧里的世外高人,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悠悠道:“只杀不救,客官请回。”
白云晞:......
“臭老头你吃错药了?”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放下白云晞,还真有点担心地凑过来观察他。
“小兔崽子?!回来干什么!”老二胡像个孤寡空巢老人,小孩回家了还要嘴硬地嫌弃两句。
对此颇有经验的白云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忽略,伸出手勾住凌尘的手指,把正在害羞的女朋友带到师父跟前。
“臭老头我跟你讲.....”
老二胡懒洋洋地吸了口烟,掀开眼皮看了一眼,看清凌尘长相后立马惊讶地坐了起来,鼻孔里直直冒出白烟。
“你俩?!”
他的音量由于惊讶而高了许多,吓得本就紧张的凌尘连连后退几步。
白云晞急忙把凌尘挡在自己身后,“臭老头!你干什么!”
老二胡自知理亏,弯着腰弱弱地说:“就觉得小姑娘有点眼熟嘛.....”
过了一会儿他觉出不对劲了,直起腰杆气冲冲地说:“这是你和你师父说话的态度?”
凌尘:......
有种误入幼儿园的感觉。
如果不是凌尘拉住白云晞的衣角,小声地唤了句“小晞“,师徒俩差点来了场比武切磋。
老二胡也觉出了失礼,赔着笑同凌尘讲话。
“小尘真是越长越骏了,这么多年没见了,还是这么漂亮。”
“路途遥远,小尘赶过来一定累了吧?饿了吗?想吃点什么?哎呀最近我在辟谷,家里只有草药了。”
“不过没事没事,叫白云晞去镇上买点回来,想吃什么?尽管和师父说。”
他一连串钢弹一般的话飞出来,另外两人想说话都插不进去。
白云晞一头黑线地把凌尘的手救出来,“老头儿,这是我女朋友,不是你的。想要老太太自己找去。”
老二胡:“我还不是怕你不懂事老惹小尘生气,热情一点好将功补过,还不是为你着想!”
“我什么不懂....”白云晞下意识反驳,中途忽然反过了过来,“小尘?!你怎么知道她叫凌尘?!”
老二胡疑惑地皱了皱眉,“凌尘....?还是李尘....”
老二胡原本笃定的记忆被她这么一喊搅和混了,凌李出现傻傻分不清楚的状况。
但他依旧要说,“都忘了?你俩是原来认识的。”
他疑惑地看着两个年轻人,怎么记忆比自己这个老头还差?
所以说,纵欲过度,要不得嘛。
☆、俺放寒假了!!
当初老二胡在这山脚下捡到白云晞时,她身边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护犊子似的把小豆子大点儿的白云晞护得严实。
那双从小就温和无害的眼睛在抱着小小的白云晞时,第一次露出了危险的色彩。
虽然比喻有点不恰当,但确实很像,很像面对野兽的小羊,为了身后更小的小羊,警惕地用没有角的脑袋对着野兽。
她也像这样从没有想过独自逃离。
白云晞奶声奶气地揪着她的衣角叫“尘尘”,尘尘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摸头安慰。
老二胡花了很大力气才向她证明了自己不是坏人,又费了很大力气才说服她暂时留在他这里休整一下。
他至今不知道两个小孩在遇见自己之间经历了什么,大大咧咧的莽汉白云晞倒没什么过激反应,第一天晚上就趴在尘尘怀里一边睡一边说梦话吵着要吃鸡腿。
而年龄较大的凌尘,沉着一张小脸,警惕的四处张望,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也能把她吓得炸毛。
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每天晚上睡隔壁屋的老二胡半夜起床上厕所,都会听到凌尘摸索着坐起身的声音。
如果他做出任何一点危险举动,凌尘绝对会尽最大努力,将没心没肺睡在自己身边的小晞送离危险。
不过老二胡的目的也达不到肮脏的标准。
他只是在最初那天与两个小孩擦肩而过时,发现了白云晞身上有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一股劲儿。
世上十二生肖年年各有所属,但属驴的除了老二胡他自己,找了这么多年也就遇上了一个白云晞。
三四岁豆芽大点儿小屁孩,叽叽喳喳跟在凌尘身后,一点也看不出来未来同师父顶嘴的怄人。
老二胡也有传承教派的私心,连哄带骗地将小孩收到门下。
三人短暂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凌尘的父亲找来,白云晞没有亲人认领。
凌尘试图说服父亲将白云晞领回去,可是他们自己的条件也成问题,养活一个病人和一个小孩就已经很困难了。
于是白云晞被留在了二胡这里,过了一段又被她现在的母亲接回去。
所以两人明明是失去了联系的。
而听完老二胡讲述,白云晞和凌尘同时陷入了沉思。
白云晞:这么美好的一段童年经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仿佛忘记了一个亿彩票的兑换码。
凌尘的眸色渐深,在胡蝶刺激下重获的记忆似乎有了更多的苏醒。
她偏头看向已经长大的小晞。
白云晞朝她歪头傻笑。
老二胡:“想起来了?”
凌尘不置可否,兀自站在边上,一点没有说话的欲望。
汹涌如巨浪的记忆扑打过来,凌尘像其中一片树叶,被满天大浪卷到深海里,失去了在半空中飘扬的生机。
恢复的记忆都是不堪的过去,夜晚夹着尖锐的蝉鸣,细密绵长地逼得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造成这一切都究竟是什么?
记忆力极端的恐惧究竟因何而起?
回忆至此,凌尘与记忆里年幼的自己一起害怕地颤抖起来。
白云晞与记忆里的白云晞一起握住她的手。
“尘尘?”
她依旧那样歪着头问得没心没肺,动作与神态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到最后,凌尘都只想起了遇见老二胡之后的事情,再往前回忆,脑袋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细细地疼起来,仿佛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锁,锁着锈迹斑斑的铁链,严严实实地将某一处记忆给封了起来。
当两人躺在白云晞从小睡的床上,躺在小时候的凌尘抱着白云晞睡过的木床上时,凌尘将关于这件事的记忆与难以追溯的前一段记忆讲给白云晞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