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铺子后,永枝好奇:“小姐为何要买下它?”
葛幼依没说实话:“图个乐趣,不好吗?”说罢,她加快了步伐。估计沈莹莹已经在茶楼里等着她了,她要是再晚点,可要被她数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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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斋楼,二楼雅间。
沈莹莹不停地用余光瞄着长廊。那人怎么还没来?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此时,葛幼依差点累坏了。上京的人最爱显摆,二楼的走势是斜着的,每上一个雅间,便多一个小阶。越是身份显赫的人,小二都会安排得越上方。沈莹莹怎么说都是太傅之女,哪有屈居人下的道理。阶数自然是一层一层往上递的。
葛幼依爬得心累,可真是为难她这副身子骨。
终于,小二领着她进了沈的包厢。
沈莹莹见着她,嚷道:“依依!你怎么现在才来?!”
葛幼依连忙塞了她几册话本子,作为歉礼。
沈莹莹见了,才开心了些。
雅间的隔音并不好,她这一嗓子,左侧的人都听到了。
工部尚书之子李钎打趣地看向谢愈,“咦?这声音?不是你小时候的跟屁虫吗?”
“原来,是沈家的姑娘啊。”
骠骑大将军之子谢愈听了,威胁性地看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我与她并无渊源。”
李钎自讨无趣,又道:“听她的话,谁与她一同?”
“依依?镇国公的那位?”
话落,他双眼放光,打量着对面人的神色:“不然,我们去会一会?”昨日之事,还有很深的印象。
魏昭仍是一身暗云黑袍,寡冷的面容透着几分凌厉,听到他说的,眸子沉了沉。
“不去。”
这下轮到李钎疑惑了,他不是对姓葛的感兴趣吗?
真·姓葛·被人盯上的·幼依全然不知隔壁包厢的弯弯绕绕。
里头暖和得很,她把大氅解下,跪坐于席。
“这天儿真是越发冷了。”她抱怨道。
沈莹莹看着她眉间融化的雪,直接戳穿说着:“你去哪儿不说冷的?”
葛幼依顿时哑言。
沈莹莹:“你那天太出风头了,京城的贵女们可都眼红你呢。”
葛幼依丧了斗气:“我也不想......”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拔高了些音量:“都是江远英非要和我比拼,还有那狗太子......我现在膝盖还疼呢。”
话一说出口,她立马闭上了嘴。
前世骂狗太子太多次了,那人也不恼,今世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
沈莹莹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
葛幼依比了个手势,“嘘,我们小点声。”
......
左侧包厢,一室寂静。
李钎这下真的不敢说话了。他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看向对面人。
魏昭盯着杯底的茶叶,有几片慢慢地浮了起来,在水里尽情翻滚。他辨不清喜怒地说着:“去。”
李钎愣了几秒,待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随即乐开了花。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葛幼依和沈莹莹两人还在聊着,外头突然传来“笃笃”的响声。
“是小二吧?”
“怎么不出声?”
葛幼依奇怪。
沈莹莹先行开了门。蓦然对上三个大男人。
她看了眼魏昭,又看了眼谢愈,脸上捎上两抹红晕:“你们......”
葛幼依听她的语气怪怪的,像是羞答答的少女?她顺势看去,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倏忽间,撞上一对黑漆漆的眸子。
葛幼依笑容凝固在脸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天知道,狗太子怎么会在这?那她刚刚说的话......
见状,李钎先行开口:“我看你这包厢不错,可否邀请我们一坐?”
沈莹莹被惊喜砸晕了脑袋,她如小鸡般点着头:“好好好。”
葛幼依还想说些什么,李钎几人越过沈莹莹,直接落座了。
更令人费解的是,魏昭那厮,正坐在她对面。
葛幼依:“......”
这下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人见两行人汇集在一处,机灵地命了上好的茶师专门沏茶。
李钎避免尴尬,还点了首曲子。
唱曲的“咿呀”“咿呀”地在吟着,黄莺似的嗓子在寂静的包厢里越发突兀。
葛幼依听了有些烦躁,她皱了皱眉,垂眸掩下一切情绪,端起杯子,呷了口茶。
魏昭扫了一眼。
眼前人的手像白茅的嫩芽,搭上碧色的杯沿,宛如一幅还待发掘的山水画。圆润的指甲盖透出淡淡的粉,赏心悦目极了。
他又看了一眼。
女子把杯沿抵在了嫣红的唇上,舌尖微微地探出,扰起了一阵水意。她好像不耐极了,黛色的柳叶眉微蹙着,还染了几分病弱之气。
魏昭一顿,握着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李钎见气氛越来越尴尬了,立马摒退了唱曲的。他试着开口:“葛姑娘可否告知,你的投壶是跟谁学的?”
葛幼依抬眸,说出来的话疏离了几分:“自己学的。”
自己学的?鬼才信呐。李钎唏嘘。
沈莹莹见他们神色莫名,回怼了句:“依依从小投壶就练得不错,别以为只有你们男的才会,我们姑娘家也是能行的!”
葛幼依赞许地点了点头。
魏昭问:“箭花也是自己琢磨的?”
葛幼依心头一紧,硬着头皮说道:“是。”
魏昭笑了。
葛幼依紧张了。
魏昭看穿女子不想告知的事实,唤小二拿了盅骰子。
几人疑惑。
清脆的骰子声扬至耳边,魏昭提议:“我们来打个赌。”
沈莹莹来了兴致,“什么赌?”
李钎当然知道魏昭的心思,他附和道:“很简单,赌大赌小,若是你们赢了,可以问我们一个问题。反之既然。”
葛幼依当下就想拒绝。
沈莹莹盯着谢愈的脸,“好呀好呀。”
葛幼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这是哪来的奸细?
骰子由魏昭来摇,葛幼依知道她输定了。
魏昭也不说话,片刻后,他停了下来。“赌大赌小?”
葛幼依视死如归:“小。”
见状,李钎胜券在握,已经想好要问什么问题了。
沈莹莹瞪大了眼,期待着揭开的那一瞬间。
魏昭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叩了叩骰盅,勾唇一笑,拿起了盅盖。
沈莹莹惊喜道,“哇!是六个一!我们赢了!”
李钎愕然,不可置信地看向魏昭。
六个红色的小点在桌上出奇的扎眼。
谢愈恍然。
葛幼依松了一口气。幸好躲过一劫了。
沈莹莹问了谢愈一个不着边的问题,这件事,才算翻了篇。终于耗到几人走了,葛幼依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了些。
魏昭把六个一推至她眼前,“你的。”
我的?葛幼依不敢问,唯唯诺诺地把骰子收好。
见状,魏昭不悦。
临走前,几人刚好出了雅间的门。
李钎好奇地指着那摞书:“这是什么?”
沈莹莹回道:“是话......”她收到某人的眼神,转瞬改了个口风:“是专门用来临摹的诗帖。”
李钎:“是吗?看不出来啊。”他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想拿一本。沈莹莹立马拦住了他。
而魏昭,趁着空隙摸上了一本的边。
葛幼依迅速拍掉了他的手,指尖不小心触到他的。
魏昭怔住。
葛幼依却是后悔了,眸底闪过一丝转瞬而逝的嫌弃。
见状,魏昭阴沉着脸。嫌弃他?
“我们走。”他直接开口。
葛幼依就站在他跟前,听他要走,心里头可高兴了:“太子殿下慢走。”
魏昭冷哼,刚想迈步,头顶掠过一丝熟悉的冷意。
不远处,一把小刀插在最中央。
不好。
魏昭扯过女子,搂她入怀。
葛幼依以为他要发什么疯,立马推搡着他。挣扎间,她不小心崴了一脚。
两人双双倒地。
长廊起了阵狂风,李钎三人看清那是什么后,立马齐刷刷地躲到包厢里面。
魏昭一惊,看着越加逼近的凶器,他护着女子的头,作势往下一滚。葛幼依只能挨着他。
与此同时,伴随着两人的滚落,小刀,长斧和铁锏一一掉在长廊上,惊扰了来往的宾客。
葛幼依嘤咛几声,一直躲在他怀里。直到外边没了动静,她才怯懦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