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黑着一张脸,为了不暴露,他还要格外做作地捏着嗓:“都听你的。”
葛幼依笑出了声,一边点头一边称赞他:“那就指望你了!”说完,她俯在魏昭耳边,小声讲道:“要是我们赢了,以往之事,既往不咎。”
魏昭一脸木然。
见状,葛幼依连忙拉着他,押上了蹴鞠场。看客皆对这名新人很好奇,还打听隔壁街的园子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可人”。
红队有了新阵势,侯骏看不穿他们的计谋,但也无所畏惧。
下半场,才正式开始。
由于毕文受伤,魏昭自然是顶替他的位置,应该在后侧方围堵蓝队。但不知为何,他反而一直粘着葛幼依,不肯移动半步。
葛幼依:“这就是你说的帮忙?”
魏昭掐着嗓:“本殿下已经站在这了。”
葛幼依:“......请你正常讲话。”
魏昭恢复自己的声线:“只要不进球门,我们就可以赢。”
葛幼依看着他:“你怎么一点追求都没有?”
魏昭:?
葛幼依:“我们要赢,一定要赢。”
魏昭:“赢了有什么奖励?”
葛幼依:“赢了没有奖励,不赢的话就不算实现第二件事。”
魏昭磨牙:“......你真行。”
魏昭担忧她的身子,将她拉到球门边处,认真嘱咐道:“你就呆在这,哪都不准去,见到球也不能去接。但凡你离开本太子的视线一秒,我就让这场球直接输掉。”
那我这几天岂不是白学了?葛幼依不肯。
魏昭继续补充:“你只要看我就行,其他人无需理会。”
葛幼依:“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魏昭顺了一下她的衣领:“呆就对了。”说完,他一个疾步迅速跑到侯骏身侧,手肘轻撞对方的腰腹,飞起一脚,球皮实地往左边直直滚去。
侯骏以为他要往右边跑,谁知道魏昭做了个假动作,虚晃一招后,箭步冲上去,谁都防不住。截住球后,他右脚用了些巧劲,内力在脚底流动,只稍一息,球就迅捷而猛烈朝着蓝队球门飞去!
“截住它!”侯骏怒吼。离得近的蓝队几人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圆点飞快地横过天空。
见状,侯骏气急败坏,一个鱼跃龙门,试图用腰腹的力量挡住它。可带着内力的皮球哪有那么容易挡住?
闷而沉的撞击碾过腰侧,侯骏忍住疼痛,但好像也只能阻碍皮球一息,紧接着就见它继续冲着球门飞跃。
蓝队的守门员没有见过这么强势的球,双手试图挡住,却被皮球砸了一下脸颊,继而冲进蓝队的球网。
“砰”地几声,落地声越渐平息。
侯骏盯着雪地上的球,瞳孔被刺得猛缩了一下。
沈莹莹等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高兴得嘴角要翘上天去了:“天啊,我们真的进球了!”
她跑到葛幼依身边,嚷嚷道:“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厉害,这下我们肯定能赢了!”
葛幼依看着那抹孔雀蓝,一时之间有点诧异。狗太子什么时候蹴鞠也这么好了?
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魏昭扭过头,转而看向她。
葛幼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响,她看着雪地里,向她款款走来的男人。终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回了沈莹莹一句:“对,我们能赢。”
因为有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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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队能呈逆转之势,这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场面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就连裁判,有时候都回忘记吹哨。
可总有一人,处惊不变地应对着全场。
这不,他刚刚截下蓝队一方的球,就把它踢到葛幼依脚边:“让你玩玩。”
葛幼依惊喜:“不是说不让我乱动吗?”
魏昭笑了笑:“我看着你。”
一听他说完,葛幼依踢着蹭亮的皮球,奔着沈莹莹玩去了。
魏昭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蓝队等人,只好把葛幼依拉了过来。
葛幼依:“不是说让我玩么?”
魏昭垂眸:“是。”说完,他牵过葛幼依的手,用大掌包住,“我带着你。”
于是,沈莹莹一干人等,傻了眼地看着隔壁街的戏班子拉着葛幼依的手,像过家家一样地将皮球踢来踢去。
被羞辱的蓝队几人想上去截住,一一都被魏昭拦下。
就这样,魏昭带着葛幼依,足足进了三个球。
“赢了!!!”葛幼依跳的比沈莹莹还高。
魏昭及时按住她,小声低语:“奖励呢?”
葛幼依好像没有听到,跟发小有说有笑地走回候场席上。
魏昭:“……”他就知道。
葛幼依心满意足地赢了场比赛后,转手想把兜里的药瓶给扔掉。
正当她打算把劲装换下之余,一股陌生而熟悉的热气几乎烧熏了她的脑袋。
一语成谶。
是药起毒性了。
葛幼依的五脏六腑仿佛被灼烧着,呼吸直透不过气。她捂着心口,趴在一旁的椅子上,额头留着细密的薄汗。
外面没有人。没有人会进来姑娘家的屋子的,就连沈莹莹也不在。她好像只有等死的份了。
又是“嘭”的一声,额头撞到了桌角。葛幼依用尽力气,把桌面上的物什扫到地上,才发出不小的声响。外头似乎有人注意到了,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
葛幼依想着应当是个女人,随即不慌不忙地把刚刚没穿好的衣服给系上。
没想到,来者直接一脚踢开了厢门。
葛幼依拿着红绳的手一顿,眼皮止不住地在抽。半响,喉间忽地溢出一丝腥气。
魏昭万万没想到,赶过来能见到如此场景。
彼时已是女人的葛幼依衣衫不整,雪白的肌肤外露。她半倚在梨木桌上,轻喘着气,好像中了某种见不得人的药一样。
饶是魏昭,面上也是臊热的。
葛幼依没懂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眼神有点混沌:“你怎么……你怎么流血了?”
魏昭试图想止住鼻血,奈何身体过于诚实。他只好先把葛幼依的衣裳整理好。
不曾想,葛幼依刚趴在他怀里,就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染上雪的白眉和刺眼的朱唇造成的冲击力过大,葛幼依丝毫不在意,幽幽地笑着说:“别怕,只是留了点血,不碍事的。”
闻言,魏昭手一抖,鼻血一下就止住了。
第37章 往事 不过是一下子,很快就过去了啊。……
二月五日, 雨色如烟。
镇国公府。
窗牖紧闭,灰暗的闺阁热得出奇,下人们经过, 都会因此出了一身薄汗。
也许是好久没有主人了, 总会有一些嘴碎的奴才。
“大小姐都昏迷好几天了, 照这样下去,会不会醒不来啊?”
“小姐迷糊了,连你也神志不清了?要让人听到, 你可得脑袋落地!”
“可大夫不是说毒性侵入了肺腑,很难好转吗?”
“那又如何?你可要祈祷大小姐快点醒过来,不然,到时候把你发配到二房那去。”
“啊……”
蹴鞠那日, 葛幼依心疾突发,就连太医院的人都一致认为,病情急转直下, 治好以后也会频频发作,必须得用药材吊着那口气。
如此情形,出于所有人意料。而常氏更是一见着沈莹莹,都得指责她一番, 当然, 还不忘把文东街的侯骏也捎上。
生病的这几天,太子来看过数回,常氏也天天候着,就连三房和二房,也隔三差五地来问候两句。唯有镇国公,倒是忙得很,一天到晚也没有回府几次, 更别说来看了。
“哐当”一声,下人打翻了水盆,永枝气急败坏,叉着腰数落着她们。
葛幼依感觉整个人都是轻盈的,身子在飘。她的十根手指,一根都动弹不得,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这是怎么了?
葛幼依浑浑噩噩地在想,喉间又溢出一丝腥气,但始终吐不出来。迷糊间,她好像看到床头站了一个人。
那人赤黄袍衫,丹凤眼里果决与狠厉并重,但他好像消瘦了些,下巴长出的青须都没来得及剃。更重要的是,葛幼依见他剑眉断了一截,差点被吓得人魂分散。
那是她亲手用刀子给他划的。
“……”葛幼依说不出话,只是愣着看他。那人也静静站着,半响才坐到床头上,望着她。
葛幼依觉得这是幻觉,混沌之间,竟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