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道:“三位施主,这位便是在本寺清修的法华大师了。”
法华大师平静地道:“阿弥陀佛,不知这位施主所求何事?”
曾淑也双手合十还了一礼,恭敬道:“见过大师,信女是来寻大师解签的。”
侍书在身后补充道:“请大师安,我家姑娘在殿上求了一支姻缘签的,此番特地是来找大师解签的,大师您看这签如何啊?”
“求姻缘。”
法华大师看了看手中的签文,念道:“意中人,人中意,则那些无情花鸟也情凝,一般的解结枝头学并栖。”
侍书听得半懂非懂,紧张地问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上签吗?”
法华大师和蔼点头,“上上也。”
“太好了!”
侍书喜出望外,转过头来对曾淑激动道:“姑娘,是个上上签呢,这说明您的姻缘必是顺顺遂遂的!”
曾淑听得也有些欢喜,不过教养使然,她很快就平静下来,轻声问道:“大师,不知此签何解?”
法华大师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意,情之到也。缘份附之,则必有时机之来到。姑娘无须担心,只需耐心静待即可。”
……
“大师说得准不准啊?”
侍书紧跟在曾淑身后往大雄宝殿走去,主仆三人现在正准备去和老太太汇合,但大师说的话却在她们的脑海里回想。
有的听明白了,有的没有明白。
“大师的意思是顺其自然,自有合适的缘分在前头等着姑娘,也就是说咱们只需要等着就好了?”
“应该是吧,”侍墨犹豫道:“大师刚才说‘必有时机之来到’,还说了凡事莫强求,等待机缘出现即可。”
“那岂不是说姑娘和邹家公子的婚事不能成了?”侍书脱口而出。
“什么邹家三郎?”侍墨奇怪地问道。
“就是老太太娘家侄孙,邹家的三郎啊,”侍书在曾淑和侍墨严肃的表情下小声道:“那一日姑娘派我去给老太太送东西,不小心听到了里头老太太和徐嬷嬷在说话,她们两个人谈到了邹家三郎。”
“老太太说邹家三郎今年乡试未成,不然和姑娘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他为人实在,邹大太太也是个和善明理的人,把姑娘许配给他是再没有错的。”
邹家表哥……
曾淑前进的脚步越走越慢。
邹家表哥他是见过的,他考中秀才的时候来京城住过一段时间,跟着祖父和父亲学习,和二哥是好友。
他是一个孝顺的人,每日都会去给曾淑的祖母,也就是他的姑祖母请安,而曾淑也是如此,一来二去的两个人没少见面。
曾淑虽然对他没有什么情义,但是若真的嫁给他的话,有祖母以及那两年相处的情分在,两人不说琴瑟和鸣,但想来是可以相敬如宾的。
一时便有些出神起来。
侍书可没有自家姑娘想得这么多,她有些遗憾道:“不过大师说姑娘的缘分只需要静静等待,那也就是说邹家三郎这是彻底没戏了啊,如果姑娘的正缘是他的话,那签文里面定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之类的。”
“好了,莫要说这些了。”
侍书的话让曾淑回过神来,她再次往前迈开了脚步,“祖母还在等着呢,我们走快些吧。”
“怎么样?”
邹氏看到她们回来,关切地问道:“签可是求了,是个什么签啊?”
曾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是根上上签。”
“哎呦这可好啊!”
邹氏喜道:“护国寺的签是再准不过的,淑姐儿来,快来拜谢过诸位佛祖、菩萨,让他们保佑你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于是曾淑就跪倒在佛祖面前,诚心诚意地叩拜起来。
一拜未来夫婿知书达理。
二拜未来公婆和善明理。
三拜此生顺遂而无波折。
……
“不行,”曾老太太邹氏不满道:“这个谭家长子只考了个秀才,真是虚长了那些年岁,怎么可以把淑姐儿嫁给那样的人?”
田氏解释道:“娘,老爷说谭大人是二甲进士出身,前程远大。谭太太也说了,若是淑姐儿嫁过去了,定当亲女儿一般疼爱的。”
邹氏听完就更不满了,怒道:“好啊,淑姐儿这是要嫁给谭大人还是嫁给谭家长子啊?谭大人前程远大和谭家长子有什么干系?”
“难不成如今官位还是世袭的不成?”
“还是说谭大人考中了进士,他儿子就保定能够考中进士?那老太爷是正儿八经的进士,他曾同光自己考中进士了吗?还不只考了个同进士!”
邹氏胸膛起伏,“如今满京城这是找不到好人家了吗?要把淑姐儿嫁给一个十六岁了,还只有秀才功名的人?”
“她可是曾家的嫡长孙女!”
“再怎么说,也得是个进士或者举人才配得上!”
“那,媳妇再找,再找……”田氏被婆婆训得头都不敢抬,灰溜溜地出去了。
……
“这一回是咸家,新科进士!”
田氏又一次喜滋滋地来到了正房,对邹氏道:“娘,这一回上门提亲的是新科进士呢!正儿八经的二甲出身!”
“哦?”
邹氏提起了几分兴致,问道:“那他家里是怎样的一个情况啊?给我说道说道。”
田氏道:“老爷说这个咸大人是新科进士,殿试的时候是一百四十六名,如今刚进了户部,是老爷的同僚。”
“颇得上官赏识。”
“并且嫁过去之后淑姐儿便能够当家做主,咸家老太太在老家呢,轻易并不会到京城来。”
“还不错。”邹氏缓缓点头,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
“如此年轻便能考中进士,可见啊是个难得的人才,配淑姐儿还算般配。”
邹氏说完了这话后正欲询问,却见底下的田氏面露犹豫之色,不由得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娘,”田氏小心翼翼道:“这个咸大人今年二十有五……”
“二十五?”邹氏惊道:“他已经二十五岁了?!”
“是,是啊,”田氏在邹氏杀人般的眼光中道:“不过,不过老爷说咸大人虽然二十有五了,但是家中并无妻室,只有一个为其打理日常起居的老妾,也无庶子庶女。”
“淑姐儿嫁过去之后就是正头娘子,和旁的人家都是一样的。”
“你你你……”
邹氏气得手抖,“二十五岁尚未娶妻?他说未娶就是未娶了吗?!要是定下亲事之后才发现他老家还有一个糟糠之妻怎么办?”
“你这是要让淑姐儿做妾不成?!”
“还是做他在京城的平妻?!就和那些寒门进士一般?哦,对了,这就是一个寒门进士吧?然后将来淑姐儿回到了他们老家,就从平妻变成了贵妾?生的子女也变成了庶出?”
邹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再说了,即便是真的没有成过亲,但是一个二十五岁还没有成亲的男子,还是新科进士,谁不知道这种人打的就是出息之后找一个得力岳家的主意?”
“他们家是不是还要求丰厚的嫁妆啊?”
“简直无耻之极!”
邹氏一个茶盏就砸了过去,“这种人家也敢拿到我的面前,给我滚!”
……
“娘……”
“有人上门提亲了。”
田氏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在离邹氏三尺之远的地方站定。
“呵。”
邹氏冷笑了一声,连头也没抬,“呦,又来了,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人家吧。免得我这个老婆子孤陋寡闻,回头和老姐妹们说起的时候,回不上嘴呢。”
“这回是个好的!”
田氏连忙道:“娘,这回这个,可真是个好的,不但家里长辈宽厚,孩子自己也争气得很,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个举人了。”
“是嘛……”
邹氏来了几分兴致,问道:“那你说一说,是哪家啊?”
“是安平伯府三房的六儿子,就是出了二皇子妃的那一家,那孩子长得是仪表堂堂,知书达理。”
\"安平伯府三房?\"
邹氏仔细想了想,“可是我记得安平伯府三夫人,就只生了一个儿子吧?但是那个儿子好像是行三?早就已经成亲了,并没有生行六的子弟啊。”她困惑地望向旁边的徐嬷嬷,“我没记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