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拔舌!毒酒!
谁敢惹?!
顾争凌这才放下心,他带着几分埋怨、几分关怀,还有几分庆幸说道:“你呀,差点把咱们全家的脑袋给弄丢了。你可知道他是谁,竟然还敢认作弟弟!”
顾衣继续装傻:“他是谁?”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啊!”
顾衣十分配合:“哇~”
“我出去半年多,就是奉了旨意去寻殿下。这次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想来咱们府上也不会被怪罪。待我明日入宫……不,我还是今夜就带着殿下入宫,以免夜长梦多。”
“父亲且慢!”顾衣不愿意今夜就失去梁温,她舍不得她养的猪一般可爱的梁温,变成遥不可及的冷冰冰的太子殿下。
“父亲,您若今夜就将殿下带回宫中,就不怕殿下责怪您?将来这天下还是殿下的,您何苦得罪他?不如,让女儿去劝劝他,让他高高兴兴地离开。”
“你能劝的动他?”
顾衣自信满满道:“我都能让他跪下来喊您‘爹’,您说我能不能劝的动?”
顾争凌:“……”
特意选了几类梁温最喜欢吃的点心,顾衣拿了顾争凌的手令,来到柴房所在的小院。
结果手令并未用上,因为守着房间的将士,此时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莫非梁温跑了?
顾衣快走两步,提着衣裙上了台阶,还没推门,就听见薛氏在里面絮絮叨叨地说话。
“你放心,守门的人,我用一锅汤全给放倒了。你趁着夜色,赶紧从后门溜走,你身形小,钻狗洞也是可以的。”
后面便是梁温无奈的声音。
“姨娘,我没打算跑啊。”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是哪家的罪臣之后,还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让我家老爷又跪又抓的。反正被他抓了,总是违了你的意思,对你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姨娘,你放了我,就不怕被责骂?”
“我被骂几句又有什么,到你身上,应该不只是责骂这般简单吧?”
屋里沉默下来,顾衣站在外面静静听着。良久,梁温才说:“姨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个好孩子,姨娘能看出来,你是真心待姑娘好。你在她跟前的时候,眼睛里面除了吃的,就是她了。姨娘没有孩子,姑娘和你就是我的孩子。”
梁温又唤了一声:“姨娘。”
只是这一声比以往都要温柔。
“快来看看姨娘给你收拾的包袱,里面装了三百两银票,五十两碎银子,还有些铜钱。这是几身衣服,不知道你要往哪里逃,我厚衣裳也备了一件。哎呀,怎么忘拿驱虫的药粉了?你可是被蚊虫一盯就睡不了觉的……”
梁温认真道:“我真的不走。”
“不行不行,我得回去给你装些驱虫的药粉。这是宫里特制的药粉,外头买不到的。”薛氏边说边往外走,“你且等着,我去去就回。”
梁温:“……姨娘,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你这孩子,都说了不要怕连累我,你自己活痛快了就行。”薛氏打开门,就见顾衣站在月光下,手中拎着一个食盒,笑盈盈望着她。“你也来送他?”
顾衣摇头:“他想出去,哪儿能那么简单?柴房挨着后院,不好进太多官兵,但府外定然还有人守着。姨娘回去歇息吧,他走不了。”
薛氏眉头紧皱,她一个深宅妇人,实在不知道梁温一个孩子能惹出多大的事,除了帮助梁温逃跑,她也无力再做其他事。
她没问什么,抬脚走了。
顾衣进来,看见梁温站在一张缺了一只脚的破桌子前面,身上还穿着为了见顾争凌而特意换上的新衣裳,那是一件竹青卷云纹长袍,用了上好的苏州锦,越发衬的梁温面如冠玉,气度不凡。
还没养大的弟弟,这就要飞走了。
她把食盒放在桌上,叹了口气:“我父亲什么都告诉我了,你是那样的身份,为何要跟在我身边当个奴仆?”
梁温不答反问:“你以前真的不知我是谁?”
顾衣装傻:“我父亲是见过你的画像,才把你认了出来。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家,又怎么会认识你的面容?”
“为何那日在阳乐县城门外,你突然对我变了态度?”
顾衣半真半假地说:“我一直都待你很好啊,那日说了几句重话,不过是想吓唬你两句,是因为打算收留你,所以问个清楚而已。”
这话说的,梁温信不信另说,但听了心中十分熨帖。
他打开食盒盖子,掏出里面的点心一瞧,乐了,都是他爱吃的。他拿起点心,乐滋滋吃起来。
顾衣却没他那样的好心情。
原著中太子爹不疼娘失踪,兄弟叔父一个个精明能干野心勃勃,太子想要活下去都难,称帝之路必然荆棘重重。
哪怕知道结局是好的,顾衣也忍不住担心。
“其实姨娘说的对,父亲抓你,就是要你去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为何不走?你曾说天下之大,没有留你的地方,可这句话换个意思来理解,是不是天下之大,你什么地方都可去呢?”
她有手令,若梁温要走,她可以送梁温离开。
梁温见顾衣皱着眉,满脸愁容,他扔了点心,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摸上顾衣的额头。顾衣本能地往后退,但是退到一半,又停了,任由梁温短短的手指贴上她的额头。
“不要皱眉,不要担心我,你只管开开心心就好了。”
顾衣眉头紧皱,哪里抚的平?
梁温叹口气,只得把话跟她说明白:“姨娘让我喊‘爹’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要回去了。所以你父亲抓我回去,不过比我的计划提前了一段时间而已,你无需为我担心。”
“你想回去?”
梁温看着她,笑的温柔又坚决:“你当这一声‘爹’叫的容易?你毕竟是大将军的独女,姨娘疼惜我,可我也得有自知之明才是。”
“不会啊,你是奴仆也没什么,可以叫‘爹’,我们看重的是你这个人。”
顾衣说的是大实话,她爹认个义子,是太子反而不好,还不如个奴仆呢?
不想她这句大实话,却让梁温红了眼圈,敛了笑意,神色肃然。
她见过梁温对着婆子丫头们厚着脸皮卖萌要吃食,见过梁温一眼便看透人心的锐利目光,见过梁温阴毒算计的狠辣面容。
唯独不曾见过郑重又深情的梁温。
“我没想到,你待我……”梁温话里的深情浓的像是这化不开的夜色,“你待我如此深情,已经到了不计较身份和世俗目光的地步。”
许是梁温太过深情,顾衣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她试图从话里找出不对劲的地方,“哪有那么深情?”
梁温仍旧温柔盯着她。
这目光哪里像一个弟弟看姐姐?顾衣越发觉得不对劲,她把点心拿过来救场,隔在两人中间,尴尬地笑:“这不是一个姐姐应该做的吗?”
若是平常,这一个“姐姐”,梁温就能意识到什么意思。但他今日自以为流鼻血诉说了心意,又得到了长辈认可,晚上却被认出身份,经过大起大落还不说,此刻又沉浸在顾衣竟对他用情至深的感动中,还剩下几分清明?
因此他还傻乎乎地笑,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少年人脸皮总是薄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姐姐’?”
“什么时候,也是‘姐姐’。”
“我知道的,我也看过那种话本,这是一种……”夫妻间不可言说的情趣!
顾衣看他脸颊越来越红,更是莫名其妙,她觉得有些烦躁,直接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我为你争取了一夜的时间,你可还有什么事要做?”
“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我可助你。”
梁温红着眼微笑:“确实需要你。”
“身为姐姐,我什么都……”
顾衣的话生生止住。
因为梁温踮起脚,亲了她的额头。
这不是弟弟对姐姐的礼仪。
顾衣惊的眼睛都睁圆了,不敢置信地望着梁温。
她明白什么梁温奇奇怪怪的表现是什么意思了!
救命!
她对梁温这般好,又是管吃管住,又是结拜姐弟,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不走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