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泣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陶之昭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回去。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松动了。
她这么瘦,万一被吹走呢?万一被碰到伤到呢?
虞泣想着,到底是朋友,我怎么能视若无睹地让她在这种风雨中回家呢?
身体到底屈服于意识,她动摇了。
陶之昭和自己的努力终于是没有白费。看着排名,虞泣知道陶之昭一直努力的目标达到了。
保送资格。
陶之昭的“私心”虞泣不是没有猜到,但是这真的只是陶之昭的私心吗?看到成绩的一瞬间,嘴角的不自然上扬,虞泣知道这已经不只是陶之昭的私心了。自己也不全然是没有私心的。
承认吧,虞泣,你想和陶之昭一起去云湖。
虞泣知道自己又开始有了不应该有的奢望。她应该回避的,越靠越近,这颗心就越来越不受控制。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虞泣的思绪慢慢往回,忽然在脑海中定格住了一个瞬间。
桐城的清晨,晨光微熹,少女在摇曳的树影之中,在穿过枝叶的阳光下,对自己露出的灿烂微笑。
那个时候的自己有没有报以微笑呢?虞泣不知道。
那一天是地理生物会考。在那之前的晚上,虞泣在床上辗转难眠,楼下是熟悉的摔东西和怒骂声。她实在忍无可忍,对着楼下的两个人说:“我以为我说过,我明天有会考。”
虞展鹏显然又喝过酒了,他摔了个杯子:“我们是你爹妈!你怎么和你爹妈说话的?!”他抄起了门前衣帽架上挂着的皮带,上来就是一下。
陈兰显然也在气头上,她拿过角落里的扫把,拿着杆子上来给了虞泣一下:“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虞泣没有表情,沉默不语。沉默更激怒了两个人,或者说,其实他们只是想要发泄愤怒,虞泣的反应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等到虞泣一身青紫地回房间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至少安静了。虞泣安慰自己。那两个人发泄完怒火,冷静了下来,各自去喝酒打牌了,今晚没有意外应该不会回来。虞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隐隐约约甚至感觉没睡着,铃声就响了。
来到校门口,迎面遇到陶之昭,两人不在一个考场,因此只是在校门口打了个招呼。
实在是太耀眼了,就像阳光一样。在黑暗中的虞泣,很难不去奢望向往那一抹光。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被送回家的时候,家里难得的聚集了很多人。虞泣觉得意外。
爷爷两个小时之前走了。
得知的时候,虞泣觉得自己的灵魂也随着爷爷走了。
我终于没有家了吗?我终于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世界上了吗?
好在这是周六,第二天不用去学校。虞泣在灵堂跪了一天,在心里对爷爷说了一天的话。
周日的晚上,她不得不去休息了,第二天还得去学校。
考前的最后一节课,老师们或多或少的,话中都有说给自己听的东西。虞泣低着头,心里很茫然。
自己真的值得这样关心吗?自己真的有值得在意的吗?连爷爷都已经走了,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可以让自己牵挂的呢?
她很快就知道了。中考出考场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自己的发挥不行。送走了爷爷,在家里的时候,她一边应付着兄弟们和陶之昭的消息,一边茫然地度过一天天。
那两个人变本加厉,爷爷走了,就更没有顾忌,最后索性离了婚。离婚后的虞展鹏日日酗酒,虞泣于是每天都要被他找借口打。
终于出成绩后,她看到了自己的成绩。
不能读云湖了。和陶之昭的承诺也做不到了。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光影,从明到灭,从暗到亮。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再然后,她处理了家里的事情,转院到了七三医院。
其实她自己多少也有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自己的性格变化,她自己是知道的。确诊不过是让自己的猜想被确定而已。
在七三医院,她配合医生的治疗,也思考着一个问题。
自己最烂的一面,已经被陶之昭看到了,她也没离开自己,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和厌弃。
就当自己是自私的吧。自私地把对方当做自己活下去的念想。
陶之昭愿意把自己当做最好的朋友,这就足够了。自己保持着最好的朋友这个身份,这个关系就永远是双向而稳定的。不需要疏远,也不要再亲近,这样普通平和地相处就很好了。
陶之昭搬来家里一起合住,虞泣很开心,但她没有表露出来。
她也很紧张,距离太近了,近到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明明知道自己应该远离的。可是她实在拒绝不了陶之昭和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开心,理智输给了情感。
陶之昭于自己真实像极了一块包裹着毒药的蜜糖,明知道尝完甜味后迎接自己的就是痛苦,可她还是忍不住。
喜欢会让人失去理智。虞泣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第二天她的理智就回笼了。云泠成了自己的前桌。
虞泣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够荒唐的。
她和云泠的争执起因就是初中择校上。云泠不让自己和她一起读新都,坚持认为云湖更好。
说实话,云泠温柔体贴,什么都为自己着想,真的是很好的人。
但是虞泣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云泠,想要更多的关心和在意,云泠的体贴在她看来就变成了没有探知欲,也就是不够在乎,虞泣明白自己太贪心了。
她选择不和云泠联系,让自己冷静,云泠不知道为什么,也选择冷战,一下就是一年半。
参加听写比赛,在现在的虞泣看来,更像是自己想了结,想告别,而不是重新修复。
她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云泠,更不知道如何与云泠相处。而云泠像是仍旧把自己当做朋友。
不过也是,自己从来也只是云泠的朋友。
更糟的是,自己和陶之昭是同桌,陶之昭听过自己在石湖门口的一番话。
虞泣一个头四个大,过去执着的求而不得的事情,却在放下的时候实现了。
虞泣觉得自己应该问候一下该死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之前写好的小虞视角的番外。高中部的正文在上一章完结,按理来说我应该开第三卷了,但是可能你们能看出来,第二卷我写得就断断续续的,卡文很严重。第三卷的第一章我删删改改,怎么都不能够满意,也觉得衔接有问题。可能要理一理思绪。
在考虑要不要全文完结后大修一遍,唉。
☆、第四十五章
军训终于结束了。
燕京的秋天来得早。大部分学校在九月下旬结束军训,国庆假期结束后开始大一的新课程,我们也不例外。
新的学校,势必会认识新的人。燕大的宿舍环境在燕京算好了,四人一间,上床下桌,有独立的阳台和卫生间,对此我很满足。虽然和南方有些学校的套间式宿舍比不了,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北方其他学校一比,已经好很多了。
舍友们都是同专业的同班同学,因此和舍友同进同出变成了必然。好在宿舍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因此我们的相处也十分和谐。
从这点来说,我们都是幸运的。刚开学的时候,我总是跑上去找虞泣,思虑再三,还是和虞泣的舍友们打了招呼,拜托她们平时帮忙照顾下虞泣。好在虞泣的舍友们人也都十分亲和,并不会因此感到麻烦。再加上军训,一个月下来,大家已经变成关系融洽的朋友了。
军训结束后是国庆假期,我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打算都不回家,而是在燕京附近玩一圈。毕竟来了以后快一个月都关在学校军训,完全没有时间出校门。
第一站大家都打算互相串门,而首选的时候,她们不约而同地都选了燕京大学,于是我和虞泣自然就变成了第一站的导游。
说是我和虞泣,实际上则都是虞泣。她仍旧不用军训,但是军训期间却一副比我还忙的样子——文学院向来是校刊的产出大户,而文学院自己的院刊也做得很好,虞泣加入了文学院的文学社,自然而然的,每天都忙着写稿子,还在校内四处寻找校史。